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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遥】笑颜系列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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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By lattice

 

七濑遥ver.

 

 

 

 

如果能下一场雪就好了。

即刻痛痛快快下一场雪,能够把我隐藏其间的白茫茫一片。好的坏的全都覆盖。所有的事,以及我自己。

这是痴心妄想。手机屏幕停留在滑动解锁,十摄氏度本就不会下雪。

湿冷空气缓慢侵蚀我的肺,顽疾又要复发。短时间不会再有电话打来,视线从手机屏上移开。没有阳光的下午,抬头只见密布阴云。

 

这里曾与他一同来过。

“等到明年春天,我们一起来这里看樱花吧?”

他扬起笑脸,同我十指相扣。

 

瘫在长椅上,姿态十分不雅,庆幸不会被他发觉。放晴是遥遥无期,渐暗的天色预告着大雨来临。大家三三两两离开,闷头走或盯着手机。

每个人都过得十分充实。落魄时刻目睹除自己外的每个人的生活,即便再普通不过的日常,都会私自认定他们正幸福得如同飘在云端。这是人类通病。

 

春暖之际樱花盛开,匆匆离去的人又会归来。繁忙工作中抽出空闲,花蕾绽放的气息需要闭上眼用心来感受。庸碌生活的简单欢愉无需成本,却自今日起再也与我无关。

与他的约定或许无法兑现了。

 

最后一缕太阳光线也被乌云收尽,取而代之是彻骨寒风。冻得通红的双手火辣辣的痛,已无法拿起手机。有些后悔没穿厚些,不过无所谓,没必要。

不会有电话打来了。

 

 

 

原本只是一个天气欠佳的普通清晨,被一通电话传唤回了美院。僵着脸昏昏欲睡听着之前的同事,按职称已算是上级的人谈着大道理,口若悬河吐沫星横飞。

“虽然很想再称你为‘七濑老师’,但恐怕以后,永远都不行了呢。我也很感慨,人生毕竟难得有交集。”

本来如今就不该这样称呼我。啊这还都是托您的福。也没必要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强装无奈摊开手。

不用提醒,我也不想与您再有任何交集。

 

 

如果不是那天真琴指出,我依旧不清楚哪里得罪了他们。

“把自己掌握的专业知识力所能及传授给学生,给予他们进路指导的同时培养他们的个人风格。”

目的单纯。功名利禄本就与我无关。不在意人气,更何况我只讲理论,于心无愧就好。听我课的学生逐渐增多,对我本人唯一影响是身上要拴扩音器。会又重又麻烦,优柔寡断的我考虑了三年最终也还是没买。

在他们看来,我大约没实际能力,却轻易在学生间有拥有极高人气,最终获得更高的职位与更丰厚的奖金。而他们“兢兢业业”却只起反效果。

所以被怀恨在心?

真是,麻烦。

 

 

“许久不见,七濑老师依旧是美男子。”

夸赞的语气里掩盖不住的轻蔑,眼神令人生厌。我别开头。

“看脸的时代早已过去了。岁数不小了,应该知道自己的脸早就不吃香了吧?再用这套哄骗学生,会不会有些说不过去?”

果然语锋一转。没想到离职一年多,居然还能有幸听到这样离奇的论调。

无聊透顶。早点回到图书馆为好,之前的学生还有事向我求助。

“七濑老师还真负责任,心系同学啊。不做好分内的事,还要同我们抢饭碗吗?”

“他们自己拜托的我。”

这是实话,也是今天我第一次开口。

“真是自愧不如。七濑老师本院留校,不止插手本院事宜,连商院学生的私事也要插一脚吗?”

 

 

目的远不是贬损我一番这样单纯。

中央空调暖风强劲,眼前发晕,坐姿局促。半小时后昏昏沉沉走出工作过的那栋楼,扶着栏杆才能站稳。

 

一直以来潜藏的不安总戴着欢乐平和的假面。但毕竟只是一层纸。

终究划破假象露出獠牙。

 

 

 

“还是分手为好。”

语言不知如何组织,情绪过于复杂激烈,哽在心口。一切只允许我这样直截了当。雨水顺着头发自脸颊滑落,划过皮肤如冰刀。

这又如何,我的心是冰封的。

“你的未来……与我不同。”

有着那样光辉前程的年轻人,我怎么忍心耽误你。即便处于老师的位置,我也本会成为你的拖累。

“你各方面都相当出色。”

出色到……有时我不敢去攀附你。

“而且,你……你很烦啊。”

 

 

真琴,很烦啊。

 

优柔寡断。主动示好却被完全无视,两个同样优柔寡断的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没眼色。明知我不喜贵澄,还偏要一次次提起。即便我明白贵澄的好心。

婆婆妈妈。每天每天不停让我添衣服带伞,耳朵生茧真的很烦。

对谁都那样和善地笑着。我所谓的优待地位何在。

 

离开是轻而易举的。这个大麻烦。

 

 

我万分错愕地目睹眼泪滴上手机屏。一滴又一滴。

 

 

谈何容易。

呼唤我名字时轻柔的声线,微笑时下垂得更甚的温和眼眸,似乎都拥有治愈一切的魔法。于球场挥洒汗水时,总是和善地耷拉着的下垂眼与八字眉又会表露出不常见的坚毅神情。做题思考时,黑镜框下眉头也会微微皱起。接吻时恋恋不舍闭起的双眼,睫毛又长又密。探究他更多的表情成了我的乐趣,怎能说舍弃就舍弃。

同打一把伞时,另一侧淋湿的肩头相当显眼。在街上让我走内侧,有车来了慌忙把我一把拽开,不知是否是凭借打篮球练出的一身傻力气。无论哪方面都会被他牵着走,情欲被他轻易撩起又被他即刻浇灭。这是二十七年来能够牵制我的唯一一人。

他的怀抱很温暖。初冬之时深夜海风刺骨,有他在无妨。降温之日用大衣把我裹进怀中,薄荷香气沁人心脾。他的衣服永远很重很厚,甚至会觉得压得我直不起身。寒风瑟瑟中他牵着我,一步步慢慢向前走。拥有超高男友力的他,又不得不眼巴巴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做饭。

 

 

一个个电话打进来,有他的也有怜的。颤抖着手挂掉所有电话。

 

 

我自幼不明白我出生意义何在,如今尤为如此。不奢望我的存在能给谁带来些希望,原本无意中确实时常伤害无辜的人。

真琴本就待人接物和善有礼,却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我的牵连。以至被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同我分手,要么丧失之前享受的所有优待。所有职务辞掉,“不给学院抹黑”。 

一向淡定处事波澜不惊的真琴,突然接到这样的传唤,会显露出怎样的神色?慌张或是愤怒,亦或是常年不变捉摸不透的微笑?

我没能清楚。事实那些执行者跳过了怜这关。

据说当真琴表情木然地走出办公室,怜才首次得知。后面的经过由于我执意不接电话,怜只能发短信为我直播。为了维护我,一向稳重的真琴与训诫他时用言语贬低我的风纪老师,发生激烈争吵,惊动众人。愤怒的真琴趁乱提出辞去诸多职务,被怜阻拦。

 

宛如天方夜谭般,却通通真实发生了。

 

我乐于琢磨你多变的表情,却还没机会亲眼见到你发怒的样子。

会……可怕吗。即便可怕,我也想亲眼见识一番啊。

还会再有机会吗。

 

 

“如果……不再打电话,就默认同意分手。橘君。”

最后的称谓敲了不下两分钟。

 

只需我一纸辞呈离开这个伤心地出外闯荡,顺带恢复单身,真琴就不会受牵连,履历也不会有污点。清空已发信息,只记起我用高高在上的老师口吻,道貌岸然训诫他,让他分清利弊。

明明昨天还在无人的角落中拥吻,亲昵地叫着对方的名字互道晚安。说着,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暴雨倾盆而下,雨水与泪水的区别已不分明。

 

橘……君。

橘……真琴。

这样好听的名字,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原谅我的任性,你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总要面对这个凄惨无比的世界。原本衰败的落叶在雨水中泡得更为残破,鞋袜透湿,公文包里东西一塌糊涂。如此狼狈不堪的形象,会被当做落魄街头的流浪汉轰出公园。这个世界原本薄凉,自小到大未曾给我一处容身之地。命运一次次拿我取乐,相比于之前的,鸡汤书中的所谓“磨砺”,最后的这次却尤为致命。

冰雨顺着衣领灌进脖子,咬着牙关发抖。

黄粱美梦一场,该被雨水浇醒了。

 

冷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觉得冷了。

 

 

 

原本真切打算如童年幻想般“睡长椅,与自然相伴”。在我再次彻底病倒前,我不打算思考过多。辞职的事宜亦或与他有关的一切。

奢望暴雨能将一切思绪洗刷殆尽,果真在被当作无业游民轰走前还是未能实现。

 

已然深夜,暴雨仍未停歇。果不其然,他站在昏黄路灯下。

我回到那个居所了。他说过,让我注意身体,下雨不要总待外面。

 

 

 

“所以七濑老师如果不想再吃这样难吃的药,就一定要注意身体。”

“那你也答应我。”

“嗯?”

“以后和我说话,不加敬语,也不要再叫我七濑老师。”

 

 

 

正因如此我才会回来。

 

 

“果然还是不爱惜自己身体。”

穿着风衣的他打着把伞,一只手拿着另一把。

 

“遥……我找了你一天,一整天。”

“但还是回来了。”

“我相信遥知道我会在这里,我也相信遥会来……找我。”

“虽然只有两个月,但我对遥,了如指掌呢。”

他自嘲般笑笑。

 

“我在短信里说得很明白。”

这才发觉我的嗓音早已沙哑。

 

 

雨声渐大,叩在心上。

“遥是不是在想,我居然还打伞了?”

“没错呢。遥……说不定会觉得我蠢。如果不打伞,让雨浇着博取你的同情,说不定你心疼就不分手了。”

“遥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要到遥号码的那晚,遥问我带伞了吗,说会担心。从那时起我再也没忘带过。”

“我啊,是不是真的有点傻呢。明知道这样会让遥更反感,已经……同意了分手,又等在门口。”

“只是,遥说过的话,是绝对的。”

 

同意了。

 

 

昏暗路灯下我低下头,水洼中倒影被风吹动支离破碎。此时此刻只有勇气看这倒影。

“无论何时我都尊重遥的选择。既然遥执意分手……如果真心这样想,那我,不会做无谓的挽留。”

“还记得我说过,国中时陪着我的那只小白猫吗?”

“临上高中的假期我去美国游学,回来时小猫已经……听家里说,小猫找不到我,咪呜咪呜叫着,声音凄惨无比。不吃也不喝……”

“真是只奇怪的小猫呢,这样恋主人。何况严格意义上我自始至终未曾是它的主人。”

“一直觉得遥很像它。口口声声说最喜欢自由,可还是答应了我,陪在我身边……足足半个月呢。”

 

 

“进屋之后先洗热水澡,上次没吃完的药,我记得在床头柜里。里面有我手写的说明,注意剂量。”

他撑开另一把伞,我上前接过。

“如果不够,联系我,我帮您买。生病也要通知我,我送您去医院……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七濑老师。”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彻骨的心寒。第一次有了“真琴要离开”的实感,本能的抵触早已失去意义。

“分手之后呢,七濑老师就不会再被人诋毁了,真好呢。不过,一定不要辞职。校园里……说不定还能见到呢。”

 

雨突然大起来,溅起的水花濡湿他的裤脚。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发出密集声响,雨幕将我与他阻隔开来。大约两米的距离,他低着头。雨伞有气无力倚在肩上,凌乱的茶发遮住脸庞。看不见表情,也不敢,不忍去看。

我与他分别在两把伞下。无人开口,是在默认上天钦定的结局。

命运果真残酷。留给我一场美梦,却生生逼迫我醒来。

还会有醒来的那天吗。

 

一分钟,两分钟,我等待他主动转身离开。不愿留给他决绝的背影,以及一扇关上的门。

 

 

“七濑老师……可以最后抱抱我吗?我……我偶尔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不表现出来罢了。

“即便分手的结局改变不了……也想抱一下。”

“之前在想,主动得到的怀抱究竟是什么滋味?想不出头绪,能让我体验一下吗?”

“权当是给我开始新生活的……鼓励,也是最后的慰藉。好吗?”

 

他抬起头。雨幕中,伞下,脸庞模糊。温和无害的笑万年不变,如今却十分勉强。真真正正在安慰我一般,用惯常的笑颜拼命告诉我他没事。

握着伞柄的修长手指微微颤抖,笑容僵在脸上。直视着我的眼眸,神采在逐渐消失。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越到后面越颤抖得厉害。分贝越来越小,到最后近乎是气声。

 

 

他的笑颜对我施了魔法。自我见他第一眼始,或许注定好了一切。强大的吸引力将我带至他身边,又终究成为他的恋人。

在日历上用彩笔画了圈,记录得满满当当。虽然短暂,但每一天都值得纪念。

同在一把伞下聆听彼此的心跳。坐在病床边托腮看着我,责备的眼神又充满怜爱。趴着睡着时弓起的身躯,就算再不舒服也要下床给他披件衣服。包装精致的海豚银饰,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即便是此刻,也安好无损挂在钥匙上,护在包里。抚摸我脸颊的大手有些薄茧,却意外地让我感到踏实又安心。表白那刻慌乱又努力强装镇定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摸摸头安慰一番。有时会觉得真琴像极了大型犬,温顺又忠诚。

 

以暴风雨声为背景循环播放的一幕幕灯片,早已烙印在心上。

 

 

 

“父母教育过我,任何事都要慢慢来。不要急不要慌,总有一天会找到解决方案。”

他时常挂在嘴边。

是呢。那晚其实一点也不复杂。被勒令吃了五六种感冒药,先后洗了热水澡。同一个被窝里什么也没做。

包括晚安吻。

暂且相信什么事都能慢慢解决。两个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疲累一整天的人,头一挨枕头就沉沉睡去。

背对背睡得很踏实。或许谁也不担心对方会悄悄走掉。

 

 

 

明明在白天下了狠决心,腿却不听使唤向他挪去。收起雨伞,试探着环住他的腰,被他一下子抱紧。

 

 

“别走……真琴。”

太黑,太冷。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知在寒风中站立多久,他嘴唇乌紫气息紊乱。如被表白那天靠在他肩头,泪流满面不受控制,我从未如此失态。

他脱下风衣取下围巾,如往常那般把我裹成球。熟悉的薄荷香未曾改变。后背被他轻轻抚上。

我那把雨伞丢在地上。同一伞下两人紧紧相拥。他衬衫后背已湿透,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味。

 

之前曾要唱给我的摇篮曲,调子无比熟悉。一下一下轻拍我的背,缓慢打着节拍。

暴雨倾盆,衬得他声音无比明晰。轻柔,和缓,一句一句能唱进梦里。

 

 

“遥,不哭,不哭。”

 

 

“我说过,要带你回家的。”

 

 

 于黑暗世间的唯一光亮,我的启明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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