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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七夕快乐~
最近这几天三次忙,所以更新有些慢了,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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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By lattice
七濑遥ver.
我或许和图书管有着与生俱来的缘分。
在书堆中度过的童年,孤单又寂寥。
父母是医学教授,家里满当当的医学书籍。偶尔来家的小伙伴拿起乱翻被吓得哇哇哭,从那之后再无同龄人愿意来我家。即便没有这件事的诱导,我依旧对融入别人的世界毫无能力与兴趣,也不希望别人进入我的城池半分。
两个木质书架的狭窄间隙,刚好能容下我一人。抬头视线随书架衍伸,古朴的老式木吊顶雕刻着细密的花纹。高不见顶又深不可测,想在我的视力范围内仔细探究一番,都很困难。
我用书盖上脸。
理工类文史哲类,各类书我都爱看。幼年的我体弱多病又瘦又矮,厚厚几本书,很费劲才能搬动。落日斜阳笼罩下,老式窗台上几盆花开得正好。木桌与书架投射的阴影恰好能把我笼罩在内。小小的阴影是远离世俗的清静场所,也是我的庇护。放学跑回家做完作业,溜出家门去图书馆,待到九点闭馆,再迎着月色独自一人慢慢走回家。每天在图书馆的时光,几乎是我童年唯一的亮色。
一直以来我头脑还算灵光,很快能把作业完成,对着空旷大屋发愣。努力放慢速度却丝毫没能减少发愣的时间。我从不清楚父母何时能回家,事实上基本在我睡下很久后才能听见窸窣的声响。
他们爱我,我自然是知道的。他们在努力给我提供更优渥的成长环境,但这一切都要靠工作赚钱,我也是明白的。
只是这样,他们自己会寂寞吗。
有天晚上在被窝看书很晚才睡。第二天傍晚在图书馆,窗户大开。微风伴随夕阳而至,米黄色窗帘被风吹动。丝丝缕缕的油墨香,不知不觉把书盖在脸上。大概我如今能在浴缸中睡着,那时在图书馆也能很快入梦。
眼睛略微睁开一条缝,街灯一闪一闪,树木向后移动。深夜风中凉意如刀割,刮得脸颊生疼。肃杀的寒气,夜幕是阴沉沉的。我把脸贴在爸爸的背上。他并不十分高大,但后背宽阔结实。步伐稳当且不快,却依旧微微在喘气,或许我比起他上一次背我时,要成长得太多了。
图书室的管理员忽视了我的存在。心急如焚的父母最终找到管理员打开门,已深夜一点。用一堆书当被子,我依旧睡得香甜。他们终于在一堆书下把我抱出来时,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情。除慌乱外,会有……些许的内疚吗?我至今不清楚,那时也没能问。那之后不久,他们就出国了。物理距离开始取代心理距离,真正意义上独自一人的生活正式开始。
我这次出院后,和爸爸久违地通了电话。本打算问一下,想了想放弃了。两个寡言少语的人不适合这种煽情的交流。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同样令人安心的后背,宽阔又结实。我迷蒙着醒来时,似乎已在急诊室。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听诊器冰凉的触感,把我从原本意识模糊状态中强行拖拽而出。
如果永远能在他背上,该有多好。
医生护士身着白衣,白色墙壁一尘不染。白色的被单床单,映入眼帘白茫茫一片,苍白又无力。走廊脚步回声,吊瓶液体一滴又一滴。我瞥着身上的病号服。他坐在陪护椅上,伏在我脚边,不知睡着还是醒着。意图大概是只要我一动,就能第一时间让他醒来。
黑眼圈与凌乱的头发,一夜都没睡吗。抱歉,让你操心了。
直至你自己醒来前,我都不会动一下的。
并不关心是什么病。原以为只是平常的感冒,晕过去也毫无知觉。从小到大那么多次全都挺过来了,或许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最不爱惜自己身体。
“为了我,您好歹爱惜一下啊!”
大概在急诊室,半梦半醒时听见了这句。
拥有良好家教的他向来谈吐得体,在我面前尤为毕恭毕敬。八月末到十月中旬,将近两个月的交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依旧不足缩短距离,哪怕一分一毫。
不要总用那样疏远的称谓,不要总那样正式地说着敬语。距离感无可避免,但私心渴望尽量逃离这生疏的气氛。大概是我自我安慰及自我欺骗的方式之一。
有人在换药,脚边动了一下。他看着床头的体温记录表,黑眼圈遮不住欣喜的目光。
“在浴缸睡着还不吃药。七濑老师,肺炎……会出人命的!”
“抱歉,我以为是小毛病。”
护士再次给我量体温。我盯着床头的果篮。
“真的要多谢贵澄。昨晚把钱包落在外校,今早别人送到贵澄那里,他专门来了一趟,当时您还在睡。”
“你醒着?”
“有这样好的学生,七濑老师真是好福气!挂号急诊,办理住院手续,一个人忙上忙下。晚上也一直陪着,刚刚才睡了二十分钟不到。”插话的护士取出体温计,“烧退些了”。
“你睡会儿。”
“不用,现在想睡也睡不着呢。”
“你室友送来的?”
一个装饰得很浮夸的水果篮,卡片用粉色彩笔歪歪扭扭写着“祝七濑老师早日康复!!”的字样。
“嗯,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把头扭向窗外。
“七濑老师怎么了……上星期在超市也是,突然就生气了。”
……有些时候你的脑袋也该灵光一些。道理很浅显,读了那么多年书,应该能懂吧?
虽然也没什么联系就是了。
“七濑老师讨厌贵澄?”
“不。”
单纯的羡慕而已。
“每次提到他,您就很不开心。”
大概因为你们聊天很自如,吧。
七濑老师七濑老师,出自你口中,刻意又扎耳。
“除输液外,还要做理疗。”他在杯子里兑好温水,“要住院一段时间。”
“多久?”
吃药这种事我可以自己做到,肺炎而已又没瘫痪。如果他哪天交了女友,一定会把女友宠到毫无自理能力。
那,还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心里这样想着,我依旧木然地张开嘴。有些时候我十分厌烦我自己。
奇苦无比的药水激出我的生理性眼泪,喝了几大口水才缓解反胃感。
“会稀释的。良药苦口……”
举着勺子一脸无辜,这个人的请求自始至终无法拒绝。紧皱着眉头强忍着恶心,任凭他把药一勺勺喂进嘴里。按剂量全部服下,差点把早餐吐出来。
“所以七濑老师如果不想再吃这样难吃的药,就一定要注意身体。”
“那你也答应我。”
“嗯?”
“以后和我说话,不加敬语,也不要再叫我七濑老师。”
只有两人在的病房,短暂的沉默,一时间没人开口。
脚步声谈话声回响渐大,也难掩屋内尴尬气氛的蔓延。瞥着他通红的脸颊,我低垂下头。果然太仓促心急不好,总不能以自己心意去揣测他人。
“遥(はるか)……?”
“叫我,遥(はる)。”
“遥(はる)……”
轻柔的气声在小心翼翼试探着,低声的呢喃却轻松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样的事,自我从小到大也只有你才能做到呐,真琴。
“诶……七濑老师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
“……”
“啊啊抱歉!遥,遥喜欢我这么称呼你吗?”
“嗯。”
喊我名字时发自内心的微笑,怎样都看不够。
“那遥要答应我要多注意身体。不能在浴缸睡觉,生病就看医生。”
点点头。
既然是真琴,可是要必须遵守的。
“如果遥再这样,下次我就真生气了。”
略微下垂的温柔眼眸,总是和善扬起的笑脸,生气的那刻究竟会显露出怎样的神色?与“可怕”不同,生气的真琴,或许会是一副哀伤的面孔,足以让我心疼许久。
“昨晚遥喊的那几声……真的很好听。如果可以,也想让你用真琴来称呼我。”
真琴……
“遥笑了!”
“才没笑。”
国中时养过一只叫まこ的黑狗,它伴随我度过了青春期里最快乐的时光。有什么难过的事都是对它倾诉,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刚上国中时,真琴才四岁。
“它已经……”
不在,很久了。
“我虽然叫まこと不叫まこ,但是呢,有什么难过的事都可以告诉我。就像上次在你家厨房里聊天那样,明显感觉七濑老师……啊不!明显感觉遥轻松了许多。我呢,一直想让你开心。难过的事情也想与你一同分担呢。”
如果可以的话,太好了。
“真琴……”
“在。”
“困吗?”
“啊……有些。不过要等中午龙崎老师来。”原计划昨晚回来的怜被校方留下脱不开身。
“你睡一会儿。”
“我去睡,遥……会寂寞吧?”
或许。
很多事完全可以拜托护士,但如果对象是真琴,意义就完全不同。
打篮球锻炼出的强壮手臂给我端来水杯,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纸巾一点点仔细拭去退烧药造成的冷汗。就坐在我身边,不到半米的距离。如同那次在伞下,彼此的气息感受得十分真切。疲倦却仍旧微笑着,轻声的话语喊着我的名字,每一声都使我心悸。
我病着。依旧发着烧,头痛欲裂浑身酸疼,咳得喘不上气。即便如此,由内而外的喜悦依旧充盈着心房。温柔似水的声线,微微轻笑的模样。与其说是声音和笑颜,不如说整个人都拥有着魔力。
能够治愈世间万物的“真琴魔法”,自我见到的第一眼即开始生效。这些他暂时还不会知晓,不过没关系。
一切或许早已注定好。
这辈子只能对我一人生效了。
“遥比昨天有精神太多了,手也暖和了不少。”不知何时手被他悄悄拉上,“能够一直这样拉着遥的手……真好。”
能让我知道,真琴,你就在我身边啊。
“如果是考试季,我绝不允许他这样乱来。”
在怜的百般劝说下,真琴终于去一旁的陪护床上躺着。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头一挨枕头就入眠。
每晚都查寝。虽然很多时候只是走过场,夜不归宿是明令禁止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松动。看样子,还是原来老一套。
“学校那边我来摆平。不过啊,这孩子还真痴情。”
我别开视线。
怜把后续事情处理好,稳妥了住院手续。下周六就能出院。
“我就说完全没必要……一周啊。”
“遥前辈还在说这种话。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他想想啊!”
我示意他小点声。
“昨天晚上橘君疯了一样,哭着给我打电话。他生怕你……那哭声听着我都揪心,从来没见他这样子过。我一直清楚遥前辈相当固执,但你也稍稍体谅下他的苦心吧。”
始料不及。一场不算大的病,会对他影响这样严重。
“遥前辈,确确实实喜欢橘君吧?”
“……”
“既然这样那更要多照顾下自己啊,你忍心让他太难过吗。”
一针见血。
“理论上讲,师生恋虽然是禁忌,但遥前辈……目前不是老师,之前与橘君也不同院……如果真的交往,在人前还是要稍微避一下,免得落人口实。”怜一推眼镜,“橘君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孩子。”
即便是旁人眼中“因不合群而被流放的老师”,也从未试图忤逆过命运的安排。不如说这安排让我十分感激,如今看来尤为如此。无需屈臣于世俗的压力,不用被罩上奇怪的名号。充满着不确定性的感情,终有一天真的会有个好归宿。既然命运女神最终还是把他带至我身边,那我也欣然接受命运的眷顾。
我是这样希望的。
“你怎么……?”
做完理疗回来,他在陪护床上,噼里啪啦打着字。
“下课了啊。”
灿烂的微笑。
就在昨晚,真琴说要请五天假。年轻人爱异想天开。怜也表态,周五周六两天晚上不在寝,查寝问题好说歹说过去了,再这样下去迟早纸包不住火。
“遥想让我去上课,我会去的。但是,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没有真琴睡在身旁,空荡荡的病房只有自己一人。病情没有严重到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只是难捱的寂寞突如其来侵袭,有些想掉泪。不远处护士站有着轻微的声响。一阵阵咳嗽导致我睡不好觉。
我喜欢真琴,不如说我十分爱他。
遥(はる),只有家人才能用,是最为亲昵的称呼。
或许我潜意识想让他成为我的家人。短短不到两个月,两人的生命之树却无可避免地相互缠绕着生根。二十七年独自一人忙碌奔波,咬牙挺过种种难关,终于有人可以给我一个倚靠的臂膀。一直不懂如何拒绝别人,又甚至因此委屈自己,也终于能够在一个人面前彻底褪下伪装的外衣。
橘真琴,是个温柔的好名字,也是个温柔的人。这个拥有温柔的好名字的温柔的人出现在我的视野,我便能心满意足。怀揣这样的心思,总不至于过度伤神。
就像他现在并没有过多理会我。
“我写完了哦,遥。”
“这么快?”
“有遥在,效率会很高。”
他拉近椅子坐在我身边。
“我不信。我来检查一下。”
果然看上去是保质保量完成了……
“真的不会影响你吗?”
“不会的。之前在图书馆也是这样。我每次忙完,你也是刚好。”
不知是巧合还是我与他有意为之呢。
“遥,能遇见你,真好。”
“一直努力活在别人希望的样子里,头一回萌生如此强烈的……想法,奇妙又开心。时不时让我飘飘然,又可以轻松让我伤心绝望,都是因为你。”
“遇到你之后的每一天呢,我都很满足,很充实,又很幸福。见到你甚至成了起床的动力。想让自己更出色,更完美。遇见你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这种感觉说实话很新奇。”
不必以旁人眼中的完美姿态展示在我眼前。抛开外在一切不谈,即便没有那些出色的因素,我爱慕的也终究是真真实实的你。
不信的话,你看我眼里,现在只有谁。
“遥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人的倒影呢。”
他轻笑着,瞳孔里泛起涟漪。
会读心呢。
那你呢?
“遥,可以自己看哦。”
一点也没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