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ttice

【20221224棘境/20:00】小情歌

高中生AU,确认双向感情后的暧昧期,bgm:苏打绿《小情歌》。与可看可不看的【棘境】瞳をとじて这篇是同一设定与背景下的文。

除了棘境外其他任何角色间的关系性均是CB向。

祝大家圣诞快乐~平安喜乐!

以及这篇文会做成本本,宣发请见wb@戈尔达工作室,欢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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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歌

 

 

by lattice

 

 

“呀吼!蓝天、白云、沙滩、西瓜!要游泳,要冲浪,要享受夏天!Summer time!”酒店房门“叮”的一声开锁,走在前的极境飞扑上靠阳台即靠海的那侧床上,迫不及待地在洁白的床单上展现自己蝶泳时优美的身型,“我可是罗德岛高中的最速水上传说!老兄,承认吧,你还从没在水上项目上赢过我~”

“是了,是了,随你怎么说吧。”拖着两人份的行李箱,他的好兄弟走进房间,一屁股坐上标间里的另一张床,被软绵的床垫弹起再陷下去,正对着在隔壁扑通扑通着翻涌的大只黎博利,跃跃欲试地挽起袖子,“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的泳技还轮不到某个只会在床单上假装游泳的家伙来置喙呢。”

“怎么样,兄弟,等下要来比试一场吗?”极境几下蹬掉鞋子,蹭地在床上站起,向对方迈出一步,“输了的人——剃~光~头~”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棘刺拉开随身的包,几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剃头刀。这把自他们相识起买下的小刀至今不曾真正派上用场,更是崭新依旧,刀片之锋芒在夺目的日光下格外熠耀,简直到了令人胆寒的程度。虽说这种插科打诨正是他们生活的常态,而繁忙的学业生活都快让极境忘了,阿戈尔,该说是海胆,就是这种锱铢必较的生物。

“我可是胜券在握!你莫非忘了吗?去年去东国合宿,是哪个自诩的‘大胃阿戈尔’非要和我比试吃温泉馒头,最后被噎到翻白眼,喝了几大罐水才好?”

“是,都怪某人出的坏主意,让某人担心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了,真不愧是咎由自取。”

“哈哈,如你所见,我就是这么担心你啊~”极境软下音调来,坐在床畔端起脸来左右打量他,想到一些好笑的场景而捂嘴笑起来,“不善水性的棘刺冒着泡咕噜噜地淹下去,只留一缕刺儿头的黑发在水面上飘着,噗噗……”

——或者是,被埋在沙滩上只露出鼻孔来呼吸,那什么,“卧沙”,呃,海胆也会卧沙的吗?“比起这个,”棘刺叹着气,硬生生闯进他好笑的浮想联翩里,抱着枕头没什么顾虑地坐在他床上,“我要睡这边。”

“诶,兄弟,”极境正色,“这可是破天荒!我之前就在想了,就像坐大巴车的位子时,你从来不和我争抢,现在这是……”——莫非是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显现出真实的一面了吗?管他的,总之他在X城的海滨酒店抱着枕头满床翻滚,全然不见大帅哥的矜持,像个撒娇哭闹的小孩般连声嚷着:“不嘛不嘛,我就要睡靠阳台的那张床!这样的话,香甜的海风才会流进我的梦境里呀?”

……嗯,都说人在面对心上人时显露的自己是不真实的,棘刺之于他却正相反:他尽可以放心大胆地对其“示弱”(倒也不是服软啦,极境心想,这两个概念之间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的),像袒露肚皮给棘刺摸一摸、rua一rua的红白黑毛三色猫猫;在不打赌剃光头之时棘刺也大可以放心大胆地宠着他,快要把这只“嚣张跋扈”的暹罗猫猫(明知道自己是黎博利,对方却总是“猫塑”自己)宠得尾巴翘到上天上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棘刺叹气,语气如同主人哄猫咪,或者准确一些,主人哄着自己豢养的鸟儿,“是想着,比起八抬大轿请你挪窝到我的床上,还是我直接来你的床上方便些。”

“那不就是——”

“是的,我想和一起睡。”棘刺一个鲤鱼打挺,不请自来地躺上他的床,仰望着天花板上的波涛、帆船、海豚花纹,“我觉得现在的我不应该算是‘外人’——以及,你也应该正视我们间的关系了,Ely。”

棘刺本就声音低沉,这声“Ely”更是唤得轻且柔,伴着窗外飒飒湃湃的潮声,扰得极境的耳膜痒痒的。“诶,不是‘外人’,那难道我是你的‘内人’?”他用炎国语一出口,才想起乌有老师曾教过的“内人”的特殊涵义,不待棘刺有所反应,极境的脸便先红了大半——

经棘刺提醒,他便想起大半年前在东国的温泉旅馆留宿时,自己曾在棘刺眸里一睹的“世上最美的烟火”。在骨传导的咚咚心跳声里,在窗外的簌簌烟火声里,棘刺仰起头成功地向他索取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对方微凉的、令他回味良久的体温将将贴在唇上,由点至面弥散开来,在返程的大巴车上、在哥伦比亚的宿舍里,听着浴室传来的棘刺淋浴的水声时,那两瓣干渴到皲裂的唇便会愈发地不知餍足起来,渴望着被什么微凉的东西润湿似的。而待棘刺进一步向他确认(包括身体上的)关系的进展时,他又总会退避三舍……到头来他本人也搞不清自己的所思所想了。

“宿舍的床太小了,刚好,这里的床很大,”回归至现下,躺在他身畔的棘刺摆出一个“大”字,又不动声色地提起唇角,“有利于我发挥。”

“你在讲很恶心的黄段子吧!一定是的吧!”话虽如此,极境仍然决定假装听不懂对方的暗示或明示,“虽然我很喜欢你啦,但是我还是没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闻言,怀抱着枕头的棘刺不自觉地将整张脸埋在枕头与床单的缝隙间,只袒出一双鎏金的瞳眸来,可怜兮兮又灼灼地注视着他——好家伙,我的兄弟也真是很可爱,极境腹诽道。比起棘刺时而公然猫塑他,极境也时不时在心底猫塑棘刺,当今这副模样仿佛是个讨主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菲林似的(没错,是“主人”,极境从不怀疑自从他们彼此相爱为始,他们便是彼此的主人、彼此的眷属)。那双眸子渴望源自“主人”的征询与肯定,而用个颇为坏气氛的比喻,如此的功效却堪比冬天浴室里的两个浴霸眼,照得他通身滚烫烫的。

极境刚想转移话题胡扯些什么,房间的门便被叩响,温蒂柔柔弱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扰了,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对群里的消息置若罔闻,但是我们在集合整队了——你们不亲自去享用美食的话,我们可都没有雅致给你们带回来啊。”闻言,极境一边嚷着“美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一边嚷着“老兄这可是温蒂”拔萝卜般把困倦得几欲入睡的棘刺从床上拖起来,再放好他的枕头——当然是妥帖地放到另张床上。

 

说个或许算丢脸的,虽然凭借上佳的长相,极境在青春期阶段也与棘刺同样受到不少欢迎,但棘刺、他的好兄弟,货真价实是他的初恋。“把我身心交给你”,了无顾虑地去迎接一份爱,他于身于心没做好这种准备;用一个实至名归的“名词”把自己与喜欢的人相捆绑,绑得越紧越容易反噬吧……总之会有反作用的;自己是候鸟,步履不停,当真要为一片海而停留吗?即便他有多么钟情于这片汪洋……

而当他思绪翩跹之时,热腾腾的蚵仔煎出锅了。这是十几年前的知名偶像剧《转〇遇到爱》中曾带火的地方知名美食,兴致颇好的陈老师请大家大快朵颐,众人围在小摊的锅子前,而棘刺捧着餐盒若有所思着什么,吃得很香的极境凑近去听,这才知他在默念着蚵仔煎的做法:“四个生蚝、葱花、两个鸡蛋,生蚝和葱花切成小块,加入鸡蛋和三勺红薯淀粉和水,搅拌均匀,加入一小勺生抽、一点蚝油、一小勺盐,热锅后加入油,再把油烧热至冒一点烟,加入备好的食材,煎至两面金黄……”

“老兄,我理解你想学做饭的心啦,但就是,由你说出口来不止是有一点违和——对待食材可不能像对待实验台上冷冰冰的无机质那般,要满怀一颗敬畏之心,与对美食的饱满的‘爱’——”

“好的,”棘刺答,“那我会加入‘爱’的。”

“虽然但是,就你还做饭,”极境嗤笑道,“你不把厨房炸了我就要给你磕头了。”

“那又是谁吃完还要含混不清地喊着‘再来一碗’,快要把陈老师和星熊老师吃穷了的?”

——就当我是学给某人以备不时之需的,不可以吗?棘刺幽幽道。如此一来,极境倒是被他哽得干张嘴发不出声音来,陈晖洁微笑道:“大家不用对我和星熊老师客气,大可以敞开了肚皮吃。”得到了班主任的准许,又为了掩下颊侧的红晕,极境捧起饭盒嗷呜嗷呜地往嘴里倒,却一下被噎得翻白眼,这下便轮到棘刺拍着他的背喂他喝水了——年轻真好啊,陈晖洁与星熊一齐感叹道。

为接下来的玩耍填饱了肚皮,一行人离开了海滨的小吃摊,迎面便是开阔的沙滩。比起当头栽进软软的沙子里“卧沙”或是冲进浅海处游泳,做好防晒才是大帅哥的本分与“天职”,极境把自己关在海滨的单间更衣室里仔仔细细地涂防晒霜,虽然玩耍时不是裸上半身,但依旧每个死角都不放过,抹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是觉得有哪里不足够似的。

“我可以进来吗?”棘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怕他没听到还轻轻叩了两声门。“可以可以,”极境忙不迭地应声,裸着上身携着一身防晒霜的香气为他开门,与好兄弟当头对上视线。后者没什么顾虑地走进来:“你都这么白了,还抹香香,岂不是要把我衬得更黑了,咱俩站一起就是咖啡和伴侣,组个CP就叫‘海尔兄弟’。”

“这不叫‘香香’!”极境正色道,“你个老直男(?)可能不知道,防紫外线可是很有必要的,可以有效预防皮肤癌呢!”而刚好有人来帮忙,后背的死角便只得期期艾艾着拜托棘刺来搞了。正在换衣服的后者便裸着胸膛接过了“大任”,向他走来的棘刺接过防晒霜瓶子,胸前的挂坠在他眼前明晃晃地鼓噪着,狭小的更衣室内,他与棘刺恨不得前胸贴后背站在一起,任身后的好兄弟将防晒霜不计分量地倒在手上,揉搓出咕啾咕啾的令人浮想联翩又面红耳赤的声音来。

“嗯……嘶,好痛,兄弟你轻点……”

棘刺把防晒霜点在他背上,比起给小宝宝抹香香,他恨不得以老师傅推拿的手劲儿来给他抹匀,简直像在公报(不想和他睡一张床的)私仇。“外表上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力气!真是怪力阿戈尔!……嗯,就像温蒂一样,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能扛动那么重的水炮喷咱俩!我说啊,你们阿戈尔都这么有力气吗?”

“提她做什么。”潜台词是在这种二人世界的大好时光不要提旁人,棘刺不动声色地加重了手劲儿,惹得极境带着哭腔连连讨饶,或许附在门外听来,可能会是百倍的不可描述了。而防晒霜的触感滑溜溜又清凉,与棘刺推拿般的力道酿作一种奇异的混搭,幸好这个姿势不会让棘刺察觉到他由身至心的羞赧,极境暗暗想道。

“唔……论坛里‘罗德岛高中最想看到他们成真的CP第一名’中的男方在说什么呢!该说自从我们入校以来的四五年,回溯到还在初中部的时候,你们的组合就居高不下得让人羡慕了~真可气啊,这种榜上本帅哥居然籍籍无名……”

“那你呢,是在羡慕谁?”

“都羡慕。”极境呲牙咧嘴地诚实地答,“羡慕兄弟你可以和全校闻名的美女炒绯闻,郎女才貌双全,真好啊;羡慕温蒂可以和兄弟你……”

“我们的组合也不是没有,没记错的话,叫什么,‘海胆鸟’,”棘刺答得认真,且锱铢必较,“不过比起恋爱意味,更多的是以搞怪闻名的。”

“我知道啊,不用你提醒我!兄弟,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敷衍吗?”

“敷衍吗?我倒觉得还挺可爱。”

“连这种搞怪组合也要把我放在后一位,该说写这篇帖子的人真是居心叵测啊!”极境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待他继续抱怨什么,更衣室的门便被叩响:“抱歉,小爷打扰你们‘你侬我侬’啦。宁愿占着更衣室也要谈天说地,你们关系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不介意让小爷来加入你们吧?”

前后的两人对视一眼,棘刺不声不响地后退几步:“进来吧。”

“好嘞!”门被撞开,搂着排球的贾维携着一身臭汗闯进二人共据的领域,“棘刺,极境,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现在场上的战局已经白热化了,奥斯塔也打累了去玩水了,两边都缺人,你们两个随便谁都好,快来加入我这边,一起加入小爷我也是大欢迎——当然我知道,你们两个这种爱分胜负追着对方打得不相上下的,肯定是各占一边喽。以及,劳伦缇娜学姐,和温蒂——”提到温蒂,贾维加重了语气,怀揣着隐秘的心思挤眉弄眼起来,“棘刺,你听见某个名字,果然蠢蠢欲动起来了。”

“真的吗?”在极境看来,显而易见的,好胜心在那双金眸中如火苗般燃起了——维护好和级花炒绯闻的角色;出于男子高中生普遍的虚荣心(虽说相比之下,事实上棘刺是最不在意这种事情的,但是极境也总会酸溜溜地觉得对方实则是乐在其中);不想让朋友们扫兴(这个是最大可能);更有可能是“真情流露”……极境在心中猛地拍拍自己的脸:不会的,虽说他不清楚棘刺是否是男女通吃,但他笃信自己好兄弟不会是这种将别人真心玩弄于股掌的人,这个傻子更不像是会辗转在不同的暧昧对象间而不会力不从心的类型!

……总之自己的背已然被对方抹得里三层外三层白到透明反光,极境便放下自己那些女孩子般弯弯绕绕的心思,尾随着棘刺出了门,出来应战的二人便踏着动感的战斗bgm上了场,棘刺如贾维所愿补上了奥斯塔的缺,极境便知情识趣地站在另一侧,二人一如既往剑拔弩张,双脚分开蹲下身作出预备态。他见到在众多男生的簇拥下捧着椰子吸汁的两位女孩——劳伦缇娜学姐戴着墨镜蹦跳着为新来的极境应援,举手投足却也不失优雅,对此极境帅气地回应,更要吹口哨炒热全场的气氛;不胜暑热的温蒂则更端庄持重些,坐在遮阳伞下用小勺子小口咬着西瓜块,旁侧放着喝到一半的清补凉。

——那句话果真没错,当真是“阿戈尔出美人”啊。两位不同年级的出挑的美女身着泳装袒露出窈窕的身段,让性取向弯弯绕绕的极境也能眼前一亮。而这种单纯至极的对美的欣赏在棘刺向温蒂做了个必胜手势后戛然而止——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场雷动,高呼起他们二位的名字来,让拿着啦啦队彩球的劳伦缇娜学姐也用身子碰着温蒂,面上浮现出些狡黠的微笑。

“棘刺!温蒂!棘刺!温蒂!……”

——一男一女,珠联璧合,同种族的老乡,凭借清者自清的心思从不避讳相处或是对彼此的赞美、信赖与欣赏,这种场合下的互相勉励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极境心想。而他忽视了日光的炽烈,众人的欢呼声在云层间翻滚发酵,被碾磨得愈发绵长,催得汗水自额顶发梢滴下,就连当棘刺抓准他注意力飘忽之时,一个跳发球落地在自方界内,哨声吹响,对方的分数牌掀过一页时,他还在神游天外。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只要有棘刺与温蒂在的场合,他就没办法好好在场上表现,乃至发挥出自己的正常水准。而棘刺偏偏正要利用他的注意力不定,抓住他的弱点连连取胜——该说真是可恶又可气啊。而男人不可以轻易服输,极境把自己的心事重重通通归咎于过热的天气与场地不合脚,避免让自己当真在恋心上败下阵来。而不出所料的,棘刺那边率先达到15分,获胜的对面二人包括棘刺在内,均得到了被温蒂亲手喂西瓜的特权——

……什么啊,这不是和东国合宿时的乒乓球战局一模一样了嘛,居然重蹈了覆辙,极境气恼地心想。如今更加上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兄弟”低下头撩起鬓发红着脸咬下一口美女的西瓜,这画面太美,简直让极境不敢看。于是他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沙滩排球的战局,在人声鼎沸的沙滩上落了单——让人缘超好的大帅哥落单,这可不常见,极境忿忿,自从对某人产生恋心起,自己的世界就不再循着既定的轨道前行了,他望向海天一色的边际线上一抹孤帆,心想:自己从中收获了许多快乐与惊喜,当然也会有方才那般的纠结与难堪。他们尚且年轻,自己与棘刺未来一同将要面对的来自家庭、宗教与社会的压力难以预计,这更是让他时不时地转圜,乃至“知难而退”起来。

“哟,这不是大帅哥嘛——要来加入我们吗?”

大帅哥落单的窘状当然只会是暂时。被莫斯提马热切地招呼后,他一看,是两群人正在拔河。为首的蕾缪乐与拉普兰德战况焦灼死不相让,旁侧的切利尼娜与莫斯提马作壁上观看热闹。另一边,芙兰卡蒙着眼转圈打西瓜,却不知何故一棍子扫在了雷蛇的头上,于是乎二人殊死搏斗撕打起来。极境想了想,微笑着对着融融的热闹之景say了no,继续低头踩着细小的浪花一路前行。

“……极境——极境!”

好像是棘刺的声音,极境猛地回头,猝不及防和自己的好兄弟撞了个满怀。这下撞得力道极大,差点让两个人都当头栽进海里。他们各自捂着吃痛的脑门和鼻尖,轻笑、大笑、乃至笑出泪来。只这一下“爱的撞撞”,极境便在心底原谅他了:“有什么事找我啊,这么着急?是温蒂嘴里的西瓜不好吃吗?”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是因为温蒂吗?”棘刺叹气,“果然是吧,你的酸劲儿在整个X城上空飘摇呢。”

“不全是吧。”他绽出一个微笑,“没事的兄弟,你玩你的就好,不用顾虑我。”

“我横扫千军也太没意思了。你不在,没人敢是我的对手——唯一的对手缴械投降丢盔弃甲了,更是没意思透了。”

——你觉得这要怪谁啊?极境心想。而同时想找乐子的二人于是一齐转向打作一团的雷蛇与芙兰卡那边,空出的那根木棍和地上的大西瓜来,艾雅法拉笑盈盈地接待二人:“要来试试吗,棘刺同学和极境同学?很好玩的~”见又有新人来参与,女孩子们一拥而上围住二人,直让二人无法拒绝——于是局势便演变成当下这种情状,二人握住同一根木棍,本应是转圈后晕乎乎地合力协作,却在试图偷袭或是绊倒对方中僵持不下。

“你撒手,兄弟,你撒手。”

“我撒手的结果就是被你绊到海里去,‘公报私仇’。”棘刺道,“我才不中招呢。”

“不是,真的不会。”棘刺矮他半个头,又硬要凑近一同握住木棍,于是满是石榴花香气的吐息将将好拂在他锁骨处,带来无尽的痒麻。若是照实告诉他自己又心猿意马了,更简直浑身是G点,这会招致对方的讨厌吧?极境简直不敢想下去,而就在自己放松的一瞬,主导局势的棘刺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开始旋转了,极境便只得由着他一起转。而在这场拉锯中,他们离岸上的那颗西瓜越来越远,最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两人绊作一团跌进水中去,变成两个湿淋淋的阿戈尔与黎博利。

 

二人乘机比试了一番浅海游泳,又比赛着去玩帆船与冲浪。待到夕阳西下时,能歌善舞的棘刺又去和人准备篝火晚会了。极境坐在海岸边,目睹纷繁变幻的云彩晕开在橙红绛紫的天幕之尾。那般极尽温柔的落日却又灼灼地在海面绽放,简直是让下方的萨米童话里的人鱼家族、欧罗巴世界中的亚特兰蒂斯宫殿、乃至阿戈尔传说中的没落都市都能一睹的美丽与熠耀。而海水更是助燃了它纵情的声势,容许它循着重力沉沉地下坠,一路摧枯拉朽燃至世界的尽头。

披着冲浪获胜赢来的草裙,极境的心思却显然不在这幕壮绝的幕景——他斜眼瞥着帮女孩们搬动器材布置舞台的棘刺,时常会觉得他本不过是个板着一张脸把女孩子都吓跑的呆子,结果因为他和女生缘超好的自己走得近,到头来他的女生缘要比自己都好了!……这归根结底不还是自己的功劳嘛。而在炽烈的浓金泼洒在他的足边,将五彩斑斓的贝壳映得更为璀璨生辉,他于是遵从内心的驱使捡起一枚来,虽知晓自己无法也没有权限将世间所有的美丽都一网打尽,就像占据棘刺全足的人生那般,却又不知餍足地拾起另一颗形状与纹路都有异的,悉心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须臾间,来来回回,他便怀抱着十几枚模样各异的贝壳了。极境挑出一些完整的与质地上佳的,为了物尽其用,他找了个小摊位为他们打了孔,又用丝线将它们串在一起,做成了一条Max版本的项链。待他忙完所有,星星的歌剧早便在天海之际那道模糊的过渡线拉开了帷幕,它们耀光点点,清晰可见,连一朵朵光亮的云彩,看起来也如粒粒银沙般明澈。[1]篝火堆窸窣地燃起,为喧闹的海滨更染一片赤红。

不太想同人说话的极境自顾自地戴起那串项链,择了个人少的角落里等待准时到来的七点半,主持人贾维跳上灯光簇拥下的舞台,在升天的焰火与不息的掌声中宣告party开场。一个个节目眼花缭乱间,后台的棘刺探出头来,与极境对上视线。前者看了一会儿,便转开了目光,却只用这一瞬,对方眸间跃动的便把极境通身点燃——虽都能发光,它却不同于拾来的柴火,它能自燃,无需人点,更是无法扑灭,[2]便这么在漫长的黑夜中燃烧得如此猛烈。

极境深深地低下头——而炎国有个成语叫做“玩火自焚”,用来形容当下的他们再精确不为过。除却前文提到的种种,他百转千回的柔肠里更是蕴满了纠缠不断的苦思——于棘刺而言,与自己的恋情当真是最好的选择吗?作为教会收养的几十年来第一争气的孤儿,他凭借出众的天资与坚韧的努力,本能迎来更为光明璀璨的人生与前路,譬如顺利经由温蒂的科学家父母的牵线搭桥申请顶尖学府,一步一个足印地向上攀爬,自己却注定会成为他的“天堑”,使得他的人生之路充满险途……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而说曹操曹操到,柔柔弱弱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不待他回应,名为温蒂的漂亮女孩便不请自来地坐在他身畔,“真罕见呀,极境你一个人待着,分明你最喜欢热热闹闹的场合了。”

“嗯……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在思考,”极境苦恼地挠挠头,再绽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大帅哥微笑,“如果你是来问我棘刺相关的事的话,抱歉,我暂时无可奉告哦……不如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女孩讶异地开口,而后双手抱膝望向夜空,繁星在她的眸间倾情献演,“听说隔壁班的班花……那位,她也喜欢棘刺。哈哈,这可是第一手情报,听说是他们班今天下午的真心话大冒险里爆出的,可算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

“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棘刺身边最亲近的“男人”和“女人”为了这桩青春期心动事件紧急汇合,极境为此感到几分滑稽来,“这家伙,性格比较呆,皮肤黑是黑了点,但是长得可真好看,那张脸比女孩子还要精致,差点儿要抢走本帅哥班草的地位了。再加上成绩好,喜欢他的人排成排也是情理之中——”他话锋一转,宣示主权般直视着温蒂石榴石色的瞳眸,“可惜,名草有主,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

“……”

“就是你呀,极境。”女孩噗嗤笑出声来,乃至前仰后合,“你莫非还不知道吗?”

极境红着脸凑近她:“这事儿又有几个人知道?”

“棘刺、你、我,再没有旁人了——作为与他走得最近的女孩子,我早就凭借女性的敏锐感知察觉到了,又通过百般拷问从他的嘴里撬出来了,更是顺理成章地承担了为你们保密的职责。”

“这样啊……”

“以及,棘刺很苦恼——他说你敏锐又愚钝,总是在转圜,永远在徘徊,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想让你们的关系向前迈进一步,他是做不到的。”

“嗯……依旧是谢谢你告诉我,温蒂。其实我也能猜到。”

“你是喜欢他没错吧,极境。”温蒂将一缕垂下的鬓发撩至耳后,“就算你否认我也不收下哦。今天下午以及之前某些时候,你眼神里的怒气和恨意差不多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呢。”

“对不起,温蒂……”极境陪笑,“我都不知道会有这么明显……我不是故意的!”

“罢了,无妨,我不在意。倒是棘刺那家伙,很喜欢看你吃醋。爱是需要确认的,你越是躲、越是逃,他便越要来找你征询,所以啊,他好几次劳烦我配合你呢。”

——那个傻〇……!极境在心里骂道,深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当真是被棘刺玩弄于股掌了。而再一次,说曹操曹操到,背着伊比利亚吉他的棘刺在众人的欢呼声(或许因为方才所说的那件事的缘故,隔壁班的叫好声格外热烈)中登了台。他泰然自若地试了一番音响与话筒,该说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从来都是如鱼得水。于是极境在温蒂微笑的注视中正了正神,听棘刺唱道: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乐,

当有你的温热,

脚边的空气转了。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我们心头的白鸽,

我想我很适合,

当一个歌颂者,

青春在风中飘着。

棘刺声音低沉,唱这首歌自然要比原唱低几个key。虽然身处炎国旅行中,除了选修了炎国语的极境等人外,罗德岛国际高中的学生大多数人也听不懂他在用炎国话唱什么,只能感到旋律悠扬潺潺流淌,而音乐是最能表情达意的方式了——就像那什么,忘了谁说的:自从巴别塔倒塌后,文字便成为心心相通的阻隔。因此世间总需要有音乐,还好有音乐,万幸有音乐。

——而这个傻子,他吐字比想象中清晰了许多,他的炎国语竟然趁自己不注意时突飞猛进了,难道莫非一早准备为了今晚吗?不待极境为了悠扬的情歌露出微笑来,便见背着吉他的棘刺摆弄了一番,歌声与伴奏相约停止。他一手拿起话筒走下台,跨越人山人海(该说是被他的气势劈开一条路),踏着篝火的影子唯独向极境走来。极境于是站起,庄重又肃穆。

“我唱得怎么样?”棘刺关掉话筒。

“嗯……很好,非常好,好极了!兄弟,这不是客套话,而是出自我的真心,简直就是那什么,怎么说来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你……”

棘刺打断了他的啰嗦,颔首:“不枉我练了好久,还找乌有老师帮我纠正发音。这些天的辛苦有回报了。”

“兄弟,你的意思是……”

他们在燃烧的篝火的噼啪作响中,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相对而立,这一刻静止的画面或许能达成所谓的“永恒”——它是美的,而美自然是永恒的,无始无终,不生不灭,不增不减。[3]突然想起什么般,极境取下佩戴的贝壳项链,低下头为棘刺戴上,再为眼前的景象颇感好笑:“噗噗,兄弟,配上你的黑皮肤,你简直像个,那什么,部落酋长!”

“那你是什么?向部落酋长求爱的草裙姑娘吗?”

——极境,你是喜欢他的吧,那就不妨大胆地告诉他,向他确认如何呢?方才温蒂的言语余音未落,于是极境秉承尽量少给旁人添麻烦的心思,直视那双鎏金的瞳眸:“嗯,看到你脖颈上的项链了吗?它就是名为‘爱’的勋章。”

——总被你噎得无话可说,总要允许我也抢占先机一次了。既然见过了我那么多因你我的爱而生的糗态,你可要对我负起责任来啊?全场的走向因两场焰火间短暂的岑寂而哑然与迷茫,只有双方(和温蒂)心照不宣,而这已然足够了。棘刺低头抚摸着那串饱含心意的项链,他立在篝火中,火焰就是他的疆土。[4]良久,棘刺打开麦克风:“谢谢你,极境。这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就算整个世界被寂寞绑票,

我也不会奔跑,

逃不了最后谁也都苍老,

写下我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贾维扔来一把多余的吉他,被极境物尽其用地背在身上。伴奏继续播放,于是他环着棘刺的脖颈,与他一同弹唱着,肆意潇洒地走上舞台,携全场的气氛达到高潮。就在歌曲情到浓时之刻,应景的焰火从八方跃向二人的头顶。棘刺曾说自己错过世上最美的焰火,而今它们就在在他们头顶簌簌腾空,红的绿的黄的紫的,烙印下花瓣状的图案。众人吃吃地仰头凝望之际,棘刺格外珍重地应上了他,如同效达终生的约定在此刻生效——

纵使准备不及,罔顾前路未卜,十八岁的少年在青春的尾声里,终究还是迎来专属他们的一场盛大的爱情,它秘而不宣、来势汹汹、又如焰火般辉煌。

 

 

 

 

Fin.

 

 


[1] 化用自川端康成《雪国》。

[2] 化用自艾米丽·狄金森《艾米丽·狄金森诗选》。

[3] 化用自柏拉图《文艺对话集》。

[4] 化用自聂鲁达《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其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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