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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境】失恋巧克力职人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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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整个永生被隐藏,在一颗星星里面。[1]

 

——是的,没错。棘刺前辈……棘刺身上最有人烟气的部分,的确是被我在短暂一年的相处中逐日发掘出来的,这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办到的事情,因而,我的存在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对此,无论结果如何,这个过程已经能让我感到颇为自得了。我摇了摇头:某种意义上我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才怪。

“这样吗?”骑在大型橡皮鸭上摇晃的阿曼达看看安洁莉娜,又满是征询地看向她的父亲,棘刺思忖片刻,而后轻轻地、(在我看来)颇为郑重地点头,再把视线投向窗外来往的人群,不知是否为了避免被回忆的洪流冲席。

“是的呀。和艾里啾姆叔叔成为朋友后,好多人说你爸爸更亲切、更温和了。”

“看来的确是艾里啾姆叔叔的魔力呢!”小女孩眨眼,如此令她爸爸心事重重地附和着:“啊……或许吧。”而接下来的童言无忌让历尽千帆的我也踉跄了一下——“吃过他做的巧克力,都会爱上他的吧!我也爱上艾里啾姆叔叔了!”

“喂……阿曼达,”棘刺蹙起眉头,“不要轻易说‘爱’。”

就事论事,这点而言,她和她爸爸对爱审慎的态度完全不像——而你爸爸就是那个“特例”。我苦笑,想起那盒没送出去,最后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掺着眼泪落进我自己肚皮的巧克力,心想幸好我不在楼下,不然场面一定十分尴尬吧。

“诶——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棘刺前辈。”安洁莉娜拖长腔,“明明‘爱’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棘刺摇头:“不是指这个,是说啊,阿曼达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爱上‘艾里啾姆叔叔’了,我可要吃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不知对方随口胡诌时吃的是哪边的醋,之前安洁莉娜说他“无意识钓系”,我还不信。总之我在二楼来回踱步,终于捱到送走那尊佛的时刻,却不料从今往后的一个月内,对方这位货真价实的“妖精先生”会携女儿接二连三地上门拜访,不仅格外的宾至如归(也罢,本就只有我才会尴尬),更是把这里当成了为他专设的大型托儿所似的。

……我知道他爱吃巧克力,但这也来得太频繁了,他和女儿莫非都是吃巧克力才能维生的“巧克力星人”吗?知晓店员们(在我的授意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他扫地出门,更甚是有求必应(不过他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就是了),当真是无意中把我这个旧相识“利用”得淋漓尽致,让他这个“好爸爸”当得省力又省心。

于是,店内的熟客便时常能见到这副景象——红着脸站在门前揽客的流明隔着一条街远远瞅见了他老师,便忙不迭地朝我使个眼色,店长本人再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做贼心虚般躲在带女儿来买巧克力、与让女儿与店员们玩耍的棘刺的视角后。阿曼达每每开心地嚷着“艾里啾姆叔叔!”跑进店里,再找不见我,便失落地垂下眼睫;被阿曼达用彩色塑料皮筋扎上满头小辫的棘刺拎着小篮子选购巧克力之余,颇为疑惑地抬眸:“为什么每次我们来,都会让阿曼达扑个空?极境上班这么摸鱼,简直是甩手掌柜了,你们店里当真没问题吗?”

闻言,旁侧的顾客出于好心:“是说极境店长吗?他刚刚还在——”

“是说,他刚刚还在打电话询问店里的情况。”安洁莉娜抢答,“他……他要出差好一阵子!”

“好吧,”棘刺面露难色,“也罢,代我向他问好。”

 

“极境先生,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再度送走了棘刺和阿曼达,安洁莉娜和流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缓片刻,却在上楼见到我时再度严肃起来,“您……还准备躲到什么时候呀?”

我语气轻松:“小孩子爱新鲜事儿,没过几天就能把我忘了,这样棘刺也就不用陪她来……”

“真的吗?……快一个月了,她隔三差五地来,喊着的可都是您。莫非极境先生是想,欲擒故纵之类的……?”

我摇摇头,至少现在的我没有这种坏心眼(虽然看起来的确很像):“你们上次的提议,我觉得自己做不到,”我垂下头,把脑袋埋在双手之间,声音渐弱,“我有最基本的道德,就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我自嘲地笑了笑:如此为情所困,我当真是个好可怜的男人。

安洁莉娜和流明对视一眼:“您说‘爱’,莫非是……”

“没错,我还……所以说做不到啊,和深爱的,抛弃我的人成为朋友这样的事。所以,我不能见他……”我终究是怕的,怕重蹈覆辙,怕覆水难收,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试试看的话,怎么知道呢?”

“我能和世上任何人成为朋友,除了他——如果能做到的话,为什么不在高中时候就和他处成兄弟了?”

安洁莉娜思忖着:“此言不虚。比起追求者和被追求者,那时的你们确实更像兄弟呢。”

——不止旁观者清,我也有这样的认知,虽说最后……终究是连兄弟也没能做成。在冰面上的初遇后,坠入爱河的我便下定决心开始追求棘刺,包括但不限于在实验室门口投其所好地给他送点心和巧克力,守在他班级门口和他一起放学等,每逢这时我都会庆幸于我和他都是男性,对外打着“好兄弟”的旗号,许多事就方便了不少。

对外只是对外,而至于棘刺和我本人,我都不愿意让“好兄弟”的幌子喧宾夺主。因而,每逢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是不是不该奢望太多,至少现在和棘刺前辈当好兄弟也很不错”的时候,我都会眨着眼睛一遍遍告诉棘刺,也是告诉我自己:“嗯,虽然如此,可我不止想和你当好兄弟,我的终极目标是让你,我最喜欢的‘棘刺前辈‘,成为我的恋人!”“知道了,知道了,我听得耳朵都生茧了。”每逢如此,棘刺便好气又好笑,却不忘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极尽前辈对后辈的关怀,与带着几分疏离的亲昵——这是彼时的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当晚九点,送走了最后一位员工,做完了闭店准备,我披上外套漫无目的地散步。虽说我兜兜转转回到了伊比利亚的这所承载桩桩件件过往的海滨城市,但对于回忆之地,我终究报以一种审慎的态度,毕竟伤痕想要痊愈,最明智的办法便是不去触及……正如大半个月前去母校见了门卫老先生,尚且是十余年来的首度。

脚步不遵循我理智的使唤,不知不觉间,我已置身于一片开阔的山坡上。一月下旬,荒草萋萋,不远处的风车像是被冻住了般,在刀割般刺骨的晚风中,吐出一些谨小慎微的吱呀声来。于情于理,这是我最不想回忆的地方,一草一木(虽说它们和我体内的细胞一样都经历了更新换代)都见证了我被他“糊弄”、“戏耍”与“诓骗”的情景。十余年不曾重返,而今所有的记忆,好的坏的,均如潮水般涌来,且历历在目——

盛夏夜晚,泥土香氤氲在回荡的山谷风间,扰得叶片沙沙作响。棘刺摘下一朵蒲公英来,轻轻一吹,那些絮状的种子便搭乘风的翅膀,汇入流转的星空中了。在星辰的俯视下,我抱着腿坐在他旁侧,贪婪地看着他,看着他精致的侧颜,看着他圆而大的,仿佛肉食性小兽的金色眼瞳,腹诽道如此模样的棘刺前辈仿佛偶像剧中的女主角似的——我当然知道他是男人。

“夏天快要结束了啊。”

“是啊。”

几日前的一场大雨将夜空洗刷得干净又澄澈。我们身下的低矮山腰早已干透,是我精心考察后定下的、选择的视野最佳的观星场所。三大周期性流星之首,将会在今晚达到极大的英仙座流星雨尚未拉开帷幕,我如数家珍地为他科普我们头顶的“夏季大三角”,话题再转移至来到这所高中遇到棘刺前,在初中的社团与大家一起看流星的情景——教学楼楼顶,十几床被子毯子,大家并排躺着谈天说地,昏昏欲睡地等到半夜,太晚太困,多难以启齿的问题再不刻意遮掩——学生或老师,在场的每一位都会心照不宣地将此装进保密匣子里。

“真怀念啊……”星星还是同样,身边却不再是同样的人。毕业的同学们分道扬镳,观星部的老教师也已离世,彼时的我对着流转不息的风车慨叹一番,在现今的我看来,颇有几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认真地聆听之余,棘刺双手后撑:“不比你初中时候是学校的‘观星部’……呃,天文爱好者协会的,我对这些都不太懂。先不说天文望远镜,普通的望远镜也没准备,真的没问题么?”

“我认为,比起看星星本身,更重要的是当时的氛围,和一起看星星的人。”

棘刺颔首:“有道理。”

“说到这个啊,那时被他人起哄着,我可经常会收到表白哦?记不清姓名的同学,社团里的学姐学妹……哼哼,在上了高中,‘校草’的名号被棘刺前辈夺走前,我可是当时的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生呢!”

棘刺不置可否,更是若有所思:“看流星时表白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心想事成’之类的,胜算更高?”

棘刺满怀探究地望来:“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亲身验证了它是‘都市传说’。”我眨眨眼。

“真可恶啊,芳心纵火犯极境同学,就这样把别人粉红色的憧憬轻易碾碎了。”

“真难想象会被棘刺前辈这么说啊——毕竟在您之前,我没喜欢过别人。我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不喜欢的人的求爱的。”

——嗯,极境是好孩子。彼时的“棘刺前辈”似笑非笑地点头,正如晚风扰动星系的流转,他的一颦一笑都会致使我的心悸。而今晚的天灰蒙蒙的,看不见一颗星星。没有流星和蒲公英,更没有那个人在身旁,三十岁的我颓然地坐在同一片山坡上,心想再不会有人在大冷天“故地重游”了,除了战胜不了回忆的可怜虫,以回忆知名苦守着这样一片惨淡天穹——

“哇,爸爸,看,星星从云后冒出头来了!”

突然间,清脆的小女孩声音从身后响起。是阿曼达,真是对我“阴魂不散”的父女俩——棘刺怎么会想起领着她来这儿?短暂的瞬息容不得我深入思考,第一反应便是循着避开他们的本能,连滚带爬地躲到另一侧的大树下。

“爸爸,你听见了吗?有声音。”

我屏息凝神——他们可千万别过来。而我看到了肩上驮着女儿的棘刺,松了口气——高度近视的他没戴起那副黑框眼镜(他也没有戴日抛的习惯),想必是发现不了我的。“没事,”果不其然,我听见他开口,“或许是野鸟之类。”说罢,他便故作哎呦连天地放下女儿在身旁,父女二人一同在山坡上吹凉风了,“阿曼达又长胖了,总有一天,我要驮不动你了。”

——他呢?这位好父亲当真能战胜得了回忆吗?我转向天幕,如阿曼达所言,星星们迟到地从云后冒出头来,如童书绘本里讲的那般,像一眨一眨的小眼睛。树下的视角比想象中开阔,倒是方便我回溯记忆中的景象——我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旁观山坡上的两位少年的一举一动,星星的寿命很长久,十三年过去了还是那些颗(我宁愿如此),它们曾见证了棘刺答应同我交往的契机……或许也没有这种“契机”,如他所言,应当是本不爱我的他被我的爱打动、感化的那样一刻——

当十三年前,间隔数千公里的大气摩擦引领我和棘刺前辈一同站起身来,流星们正一颗颗、密集连续、首尾相接,纷繁不断地途经半圆型的苍穹,再掠过棘刺前辈的金色眼睛,那模样是前所未有的瑰丽——正因为他的存在,我又去留意燃起爱情的种种标志,去窥视流星,去窥视一切坠落的事物。[2]在那人看呆了眼,吃吃地张着嘴,心门毫无防备地大敞时,“极境”双手附在嘴边,半开玩笑却又真挚万分地对着流星大喊:“棘刺前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虽然,流星许愿或许只是都市传说——!但还是,请流星,实现我的愿望——!”

彼时的极境,十七岁,未经人事,率真又正直。亘古不绝的轮回变幻在他的眸中上演,剔透的本心当真美不胜收,这份爱既能融化坚冰,也会让外冷内热的前辈难以言拒。于是棘刺便回过头,郑重地看向对方:“不是都市传说。”

“啊,什么?”我见到“极境”的脸因为兴奋而红彤彤的——前文也提过,这份爱自诞生之初多的是自我感动的意味,比起期待收到回报,它更重于散播与表达。只要去爱就好了,十七岁的少年如是心想:比起“被爱”,“去爱”才是人生第一得意事。

“我是说,”棘刺叹气,“‘好啊’。”

黎博利少年的耳羽炸开:“嗯?啊?啥?”

“我说,‘好啊’。”

“……”

棘刺叹气:“再装听不到的话,我可要收回了……喂,你没事吧?”

那时的“极境”与他的“妖精先生”大概都知晓:流星固然美丽,却是转瞬即逝的。用句炎国的古诗来概括,便是“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或许是被它的壮观与震撼慑住了心魄,才会不由得在其上寄托念想,罔顾二人相逢的际遇,也注定会像一颗流星,美则美矣,如梦似幻,却朝生暮死,宛若蜉蝣。

“谢谢……谢谢流星实现我的愿望。”

流星的协奏曲演到最终章,繁星构成的盛大幕景的一隅下,晶莹的泪水射出世间万物,却不胜少年至为剔透的本心。在一瞬息的轰鸣中,携着烈焰的火流星自天际而生,燃烧着叫嚣着前进着。作为尾声,高大的少年颇为没用地低着头,抽噎着接过前辈的纸巾,再啜泣着被棘刺抱在怀里,听他说“哭起来就不帅气了”云云。

 

稍纵即逝的流星短暂地实现了我的愿望,又带着我的愿望在天际销声匿迹。时至今日,三十岁的我和彼时的我一并泪流满面,背对着心上人和他的女儿,灰头土脸地落荒而逃。

往后数日里,棘刺和他的女儿照旧时不时地登门拜访EWFU。而有一天,棘刺买了相当多数量的巧克力(数量之多简直让我怀疑他今后再也不来了,对此,棘刺的解释是他要捎带给同事们)后,再次把阿曼达留在店里拜托店员们照管,自顾自地出门办事去了。被爸爸抛下的小女孩垂着脑袋坐在泡沫球海洋里,趁大人们不备想要攀上店内的小燕鸥装饰,未果,被和她一起做手工的安洁莉娜眼疾手快拦下了:“这可不是旋转木马哦!掉下来的话会摔伤的,摔伤的话就会让爸爸和艾里啾姆叔叔担心了。”

女孩嗫嚅着,似乎有泪水在灰色的大眼睛里打转:“艾里啾姆叔叔讨厌我吗?为什么每次他都躲着我和爸爸。”

“不,他怎么会讨厌我们阿曼达呢!”

“那,”女孩若有所思,“艾里啾姆叔叔是讨厌我爸爸了。”

“呃……他当然也不讨厌阿曼达的爸爸,”安洁莉娜神色慌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讨厌棘刺前辈的……”

“我有个问题:既然像安洁莉娜姐姐和温蒂阿姨说的那样,爸爸和艾里啾姆叔叔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那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像电视剧里的仇人一样?”

安洁莉娜沉吟:“大人们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避而不见,不代表就是讨厌、是仇人,也有可能是……”

“我看过另一部电视剧!”阿曼达抢答,“也有可能是——”

“也有可能是,美好的事物总是需要等候,对不对,阿曼达?”赶在小女孩说出些异想天开的揣测前,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下楼。安洁莉娜放下手中的橡皮泥,倏地站起:“极境先生!”

“这里交给我吧,你去忙。”我比划个手势,致以她自信的微笑。天时地利人和,更何况再让阿曼达伤心的话,可就不是我的作风了。用我的妙语连珠收回了她的眼泪,又陪着阿曼达捏了一只小燕鸥,还有一只要送给安洁莉娜的小狐狸,同她的聊天内容也跃迁了好几个空间与次元(只是一种形容),兜兜转转,我终于还是难抵求知欲与恋慕之心:“阿曼达,给我讲讲你和爸爸的事情吧。”

小女孩歪着脑袋:“我只记得三岁之后的事情。那之前……”

“能记得三岁的事情,已经很厉害了!”我夸赞道。此言非虚,我自己对儿时的记忆也只起始于五岁。

“最早的时候,在罗德岛的玩具室里,我见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爸爸。他慢慢地走近我,蹲下身,向我张开怀抱。”

“……那一定是很动人的景象。”我思忖着,“我也见过阿曼达的爸爸穿白大褂的模样,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说真的,当时我就觉得,他的黑皮肤和白大褂真的很适配,仿佛那身衣服就是原生地长在他身上似的。

“然后就是,每天吃饭的时候,爸爸都会来陪着我。阿曼达就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用爸爸喂,自己也会吃!’”

“我们阿曼达真厉害!”我刮一刮她的鼻尖,“我五岁的时候,可能还比不上阿曼达十分之一呢。”

“当罗德岛的舰船停靠在岸边时,我最喜欢坐在爸爸肩膀上去逛街——给艾里啾姆叔叔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马形状的彩色木雕,“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里,我最喜欢的一个!是在卡西米尔的街上买到的!”

“很漂亮,”我颔首,“我尤其喜欢上面的彩绘。”

“罗德岛亲子运动会的时候,爸爸会背着我跑步,每次我们配合,都能拿到第一名!”

“嗯嗯,真厉害呢!”一个爱孩子的好父亲的形象在她的描述里跃然眼前,不愧是棘刺前辈。被她的欢欣感染到的同时,我心中也愈发五味杂陈了起来,而见我收敛神情,小女孩也垂下眼睫:“爸爸也会有凶凶的一面,比如在我死活不愿意打针吃药的时候……”

“你爸爸是为了你好呀。”透过袖口,她的源石结晶隐隐可见,如此让我愈发笑不出来了。于此同时,同她的对谈也让我疑虑陡生——显而易见的,在阿曼达的成长经历中,有一个重要的角色始终是缺席的:“都是爸爸带着阿曼达,你的妈妈一定很忙吧?说到这个,”我拎出一大盒松露巧克力来,“这是送给你妈妈的‘见面礼’,要辛苦阿曼达转交了。”

阿曼达摇头:“我没有妈妈。”

我愣住:“什么?”

“我没有妈妈。”

“啊……”我低下头,棘刺在我心中的印象,转瞬间从惑人的“妖精先生”变成了可怜的鳏夫,“我感到很抱歉……”说这话时,我的大脑高速运转——阿曼达现在没有妈妈,换言之,棘刺现在没有法定的配偶。我蹙起眉心,嘴唇颤抖:那么,这是否说明、代表、意味着……

“阿曼达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她的矿石病,的确是娘胎里就患上了——如若是后天感染,会在五年内发展得这样严重吗?——你终于出差回来了,极境。”

熟悉的男声在我的头顶响起——是棘刺,他来了,且就站在我的面前,抢过了我的话茬。不知何故,流明与安洁莉娜都没来通风报信,我局促地站起身来:“抱歉,我比不过你们这些搞研究的,对矿石病的发病机制都不太了解。以及,虽然这话说迟了,但……”

“嗯?”他满怀探究之情地看着我。

“请……”我的舌灿莲花不知所踪,“请你节哀……?”

“这盒松露巧克力,用来试探或是真心为之,都不必了。”他的叹气令我的大脑高速运转:“你是指……”

“阿曼达是我在罗德岛领养的,”棘刺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缓缓开口,音量不大不小,语速不徐不疾,“她没有妈妈。”

 

 

 

 

TBC.

 


[1] 引用自艾米丽·狄金森《谁放弃了埋伏》

[2] 化用自聂鲁达《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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