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ttice

【棘境】似梦

“之前我还没觉得,原来当博士助理是这样的一件美差!托老兄你的福,连我都获得了难能可贵的假期——”

在岸边脱去鞋袜,再单脚踏进海水,极境被微凉的触感激得浑身一抖。随行的棘刺微微蹙起眉,风衣下摆在春日的海风中猎猎舞动:“话虽如此,我总觉得博士是想趁我不在时偷懒。没人监督时,博士更能了无顾及地去打斗地主了。”

“老兄,也不用这样尽职尽责,一门心思都想着工作的事——已经陪本帅哥出来玩了,那就把你的心好好放在我这里嘛?”极境笑得狡黠,抑扬顿挫的语气中未免带上了几分撒娇;棘刺无计可施地叹气,上前一步牵上极境伸来的手,兀自感叹其的丝丝凉意,再不由分说地将其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今晨,博士办公室,兜帽人一如既往打着哈欠:“是这样,棘刺,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我也做了一个你和极境的‘春梦’。”

棘刺收拾文件的手停滞了一秒。

“哈哈,所谓‘春梦’,是字面意义的‘春天的梦’。”对用炎国话讲荤段子不太熟稔(效果堪比冷笑话)的博士为了掩盖尴尬,双手交握:“在梦里,你们俩手牵着手沿着海岸线慢慢地走——那实在是很好的景象。”

“……你开心就好,博士。”

“你呢,对这幕景象向往吗?”

棘刺沉思——海,每个清晨在碧波万顷上醒来,日课般和极境一起被吊上舰桥,傍晚在甲板上吹着“思乡之风”,在罗德岛工作这些日子以来,见得最多的莫过于“海”。而当一成不变的景象旁边添上了某只聒噪的鸟儿,他时常紧锁的眉头却于本人意料外地舒展开:“……请不要明知故问。”

“所以,为了圆我这个梦——趁罗德岛还没有驶离这座炎国北方的港口城市,我给你和极境放个假吧。”博士自顾自地在请假条上大手一挥,“也算为你补全上次的遗憾。”

于是,像个小闹钟般督促博士的棘刺,连同他的“家属”,便在一个晴朗的春日午后被罗德岛“扫地出门”。棘刺回望,见不远处摩天轮高耸入云,而拜停靠在炎国不过数日便和出身当地的干员打好交道的极境所赐,他们知晓了“坐上那座‘〇〇之眼’的情侣们都会落得个分手的下场”的都市传说,便不得已一同放弃了上去遍览城市风光的计划。作为替代,他跟随在蹦跳着的极境缓缓踱步。极境个子高,骨架大,雀跃着走在前方时,当真像只扑棱着翅膀的大鸟。

“注意避开礁石,也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踩石子玩。”

“为什么啊,老兄?你也知道,我们很难着陆的!”

“万一划伤了脚,会感染海洋创伤弧菌,还有……”

“你可真会坏气氛!”极境咂舌。

“闲杂人等我可不会提醒他。”

“好了好了~”极境往回走,赤脚磕磕绊绊地向棘刺而来,再把脑袋放在棘刺的肩头,颇为亲昵地用耳羽蹭着对方的耳廓,“这样一起在海边玩耍,会让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景象……真怀念啊!”

“……是吗?”

 

要说的话,这座炎国北方港口城市形成于泥沙冲积而成的平原,它的海滩是近年来开辟出的人工景观,充满了人为的雅致的闲趣,少了几分自然的深不可测。它却终究不同于地处热带的汐斯塔,海天之际的分界线被笼上一层朦胧的薄雾,当他们在陆地上远眺时,海岸线也并不分明,乃至影影绰绰——如果坏气氛地硬要解释的话,该说是不甚优质的空气质量使然。

谈及汐斯塔,去年夏天,棘刺独自去那里出了外勤,帮极境带回了AUS的主唱Aya的签名海报。彼时,他和极境只是再亲昵不过的幼驯染,且是争抢着想当对方爸爸的普通好友。而在幼年时埋下的种子迟早会迎来生根发芽的那日,一些事物终究要回归到它原本的样子。就像海终归是海,无论它带来了天然海隅,抑或是人工滩涂——它本该像羊水般温柔地环裹着每一位阿戈尔,且与他们间联系着无形的脐带,而在母体的营养终归化作毒素之时,他便难以做到挥剑将其生生斩断。更甚者,终有一日——他是如此坚信着,他会毅然决然地一步步重返。

这便是他身为拥有血脉暗结的阿戈尔对海洋的观感,深感可怕、深为畏惧,却又本能地应上它的呼告与召唤。而在春日的催化下,一个个小小的浪尖漾起细碎的金粉,如前文所言,它帮助他挖掘出“海”原本和蔼的样貌。棘刺于是像哄婴儿般轻轻拍着倚在他身上的恋人的脑袋,而日光便将将好洒落在他的身上。

 

——这家伙,当真是长了一张超级占便宜的脸啊。

被补足power的棘刺松开时,极境歪着脑袋看着他傻笑。对方今天的这身着装是他特地为棘刺搭配的,一半参照了安洁莉娜常看的时尚杂志里的套装,一半是自诩颇有时尚细胞的极境的原创。普普通通的风衣搭配衬衫,上身效果却卓然拔群,也多少是拜了棘刺的好底子所赐。

与他的随和相左的是,一介帅哥极境眼光奇高,而不带感情色彩的客观来看,棘刺便早在他青春期时便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借他的至高之术劈开他的心门了。实话实说,他深爱着棘刺的诸多神情、一颦一蹙——护目镜后皱起的眉心也好,偷看自己时上扬的唇角也罢,战场杀敌时的堪称狠烈,再至唯独他可一览的“秀色可餐”——每逢此刻,他都恨不得死在棘刺的身下才罢休。

当然,这个“夙愿”,他是不会告诉棘刺的。如同每个感染者那般,他存有对“死亡”本身的畏惧,而当这一感受波及恋人,任他在恋人眸中窥见潜藏在金色海洋下的怨怼与哀恸时,极境便更加畏惧对他提起“死亡”了。既然死亡必须少提或不提,他曾听博士透露,棘刺曾表示“极境那家伙如果多笑笑就好了”,极境便了然地投其所好,如此一来,却在对方探究的神情里挖掘出更甚的落寞来。

——这家伙,可真是太矛盾了,哈哈。

而他不曾告诉棘刺的是,他也无数次希望棘刺多笑笑,毕竟笑颜是顶好的物事,它的效用堪比极点的破冰船,暗流冲开冰面,哗啦啦啦訇然作响。

 

“Ely,”棘刺终究唤住了他,“我在想,我的存在,能够让你发自内心——注意是发自内心地,绽开笑颜吗?”

极境站定,回望。

棘刺烦躁地挠挠头:“你只需要说实话。任何时候你都不必为了哄我开心,我不是需要哄的小孩子。”

“你觉得呢,棘刺干员?”

——棘刺干员、棘刺、棘刺的本名、棘刺的乳名,炎国语、通用语、伊比利亚语,极境轻声呢喃。海鸥振翅盘旋,潮水涌上岸边,而只肖得念出咒语般的秘钥,便能使他绽放出笑颜来,在棘刺看来美不胜收,如花儿一般。

于是棘刺垂下眼睫,再勾起唇角:“好的,我明白了。”

他们间从来无需多言——倘若死亡是我们的宿命,我甘愿与你共赴甜蜜的死局,重逢在我们不相信的拉特兰宗教中的天堂或地狱。而只要世上还存在最后的牵挂……

——我会的,我一定会为了你活得长长久久,他们兀自心想。

而这便是春日莅临的最终宣告。

 

 

 

 

Fin.


评论(2)
热度(109)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 lattice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