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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レオ】狮子街的濑名先生

个人作品归档【ライハ】

烘焙师泉×作曲家レオ,朔间凛月友情出场

送给晴晴 @阿日🉑🉑糖 的大甜饼,迟到很久的生日礼物!也祝每位看到这里的朋友中秋快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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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街的濑名先生

 

 

by lattice

 

 

1. 濑名先生的手绘

 

狮子街的街标并非狮子,而是蜡笔绘制的橘猫。低配的简体画风,环绕毛茸茸的头套,滑稽地张口吼叫。头顶蛋糕状皇冠,镶嵌数颗樱桃。留白处几枚和果子,切半的鲜橙渗着汁液,数颗大白菜倒是惟妙惟肖。

据说是临近商铺们的集思广益,囊括近处的所有元素。火漆中央是低矮的风车,朔间凛月用指尖描摹凹凸的纹路。小心拆开信笺,信戳归属来向,是正经的狮子,威风凛凛的,可比街标正式得多。

打点行装,背起画板。虽本人鲜少承认,他的确承袭了兄长的衣钵,惧光畏热、对电子产品苦手、身为吸血鬼仍热衷于“渡河”——手持朔间零赠予的黑伞,跳下蜗速前行的乡间列车。与月永レオ的信件一并寄来的,是烘焙师濑名先生的手绘地图,世间暂且独一份。濑名先生字迹清爽俊逸,扑面堪比焦阳中逢上甘霖,描边注释细致入微,路线图、餐馆、自饮水、公共卫生间,都详实地为他标明。

坐在岩石上歇息,却暂且不渴不饿。跋涉是创作者的必修课,此行前去投奔月永レオ,亦是为期不定的采风。作曲家身为他多年密友,行踪不定神出鬼没,两三年销声匿迹也常见,却不阻碍源源不断的作品发表,曲风繁杂,高质又高量。

 

我找到我的缪斯了哦,凛月!


粉丝们口中的“王さま”,步履不停又鲜少长情;而使其甘愿驻足的濑名先生,怕是会被外界渲染成比肩神明的存在。画家曾断续听闻他二位相识的契机:倾盆大雨不期而至,高烧的作曲家倒在店门前。由此为始的收留,添了无数麻烦后,赚得意料外的一个吻。

他虽然总是绷着脸,但是非常温柔!烘焙的甜点非常美味,自己却要保持身材,试作品都让我尝了鲜!是我所见世间最美的人,气质更是非凡,值得为他谱写出绝世的歌剧来!


字迹灵动,多少能窥见友人的心境。信纸空白处窝了只猫头,绿彩铅描出双眸,胡须向两侧伸展。友人用箭头一引:我告诉他你是画家,这便是濑名的见面礼!他听闻你对烘培有独到的见解,迫不及待要和你切磋呢!自友人天花乱坠的陈辞间,他揣度濑名先生的样貌,画家的敏锐嗅觉提醒他取材近在眼前,更甚是出于对美的本能向往,好奇心愈甚,排除万难只求一见。

走走停停,终在夕阳将尽时迎着炊烟赶到小小的街巷。多年未见的友人蹦跳着冲出店面,吃力地将他抱起转圈,顺带拍了他一身面粉;濑名先生尾随而出,拖着长腔同他握手,果真是不输月永レオ的美貌与气场,他慨叹着友人的好眼光。开店之初坊间称为“濑名HOUSE”,喊得久便定了名。闻名于甜点与店长本人,甚有每日挑准时机着淡妆定点到访的女高中生,想方设法营造单向的旖旎,赚回店长营业式的标牌微笑,也算此行不亏。

哇,一整条街巷的JK皆为潜在威胁,甚有些挑明了当对手,王さま的“老板娘”地位岌岌可危呢?开玩笑的。欢迎晚餐后他分得一间屋,打量整体简易素雅的装潢,回味濑名先生的厨艺,感叹从此吃喝不愁的生活,由此尽心尽力担当人间观察家的职责。近水楼台,亦为他的烘焙提供了练武之地。数日的舟车劳顿催着他入眠,而距离他新研制的甜品被濑名泉强行下架,还余不到十天。

 

 

 

2. 雨夜的濑名HOUSE

 

濑名先生的微笑在坊间广为流传,可谓是一道醒目招牌。作曲家寄居的第一日便宾至如归地尾随去后厨,被猫妈妈濑名衔着后颈叼出厨房,便大咧咧地蜷在店里,活像店长饲养的猫。身为店长的忠实跟班,意料中的眼刀纷纷而落——真是抱歉呢,败犬小姐又扑了个空,但是呀,我既不是电灯泡,也不可能退场的。他从容地与之对视,女孩子忿忿甩门而去,冷气四散。店长解下围裙,上前将门重重压上,褪去营业性笑容,轻手轻脚地坐在他身畔,注视他笔尖的舞蹈。

“还顺利吗?”

幸运的是他思绪潺潺。他偶有抬头,迎上对方恒常的注视。起初几日会欲盖弥彰般错开,而后逐为光明正大,攻城略地直抵心房。偶有卡顿,只要抬眼见他,音符即刻跃出笔尖,乐章妥帖地接续,起笔落笔源源不断。

濑名先生自有固执的坚持,仪式感也颇重。作曲家隐约感到对方并非以此维生,没有供货不经流水线,纯天然低效率手工制作,每日份额固定皆能售罄,为保证新鲜口感从不多做,晚一步只得扫兴而归——如果忽视专为美男而来的莺莺燕燕。收容月永レオ不过数日,甜品种类便有新添。新研发的橙子挞,淋上半熟芝士,作曲家始先咬下一口,香气自唇齿间迸发开,温热的甜意涌入鼻腔。他喜爱橙子的气味与口感,店长亦然,且要从果园中新鲜摘取来制作,叶片嫩绿的最为上佳。

 

犹记初遇那夜,高烧所致的混沌中探开眼,漂亮的年轻人言辞尖利,正将他从头到脚数落一番。作曲家试图铭记绝美的面庞,盯了许久,直待两汪无机质的钴蓝熟谙于心。身着家居服,衬衫袖子挽起,扶正他头顶的冰袋,热毛巾为他擦脸,一小抹颤动的昏黄为他探明方向,陌生人的身形投在墙面,影影绰绰的。

彼时月永レオ望向那顶极具辨识力的裙带菜,其间的一缕正可笑地翘起来。你笑什么,若不是我捡你回来,被雨淋一夜,你或许没命了知道吗?作曲家动动身体,发觉被换上了干净的棉质睡衣。你的床又大又软,我很喜欢,伴着连绵雨声,大概每天都会有好梦!你很漂亮,又很温柔,或许是很有趣的人,我很喜欢你哦!可是漂亮的陌生人呀,你的脸为什么这样红?对方别开脸,我只有一张床一个枕头,今晚看来睡不好了。等明天了,把你送去医院或收容所之类的地方吧?

果然要赶我走,好冷漠啊,不过也罢,陌生人而已?他不满地撇嘴,此举却将对方逗笑。早就习惯了,世间除音符外无一是我容身之处,太阳过于炽热,月亮过于清冷,无不拒我于千里之外——好了别嘟囔了,灵感不灵感的,好好睡一觉吧?漂亮的年轻人向着他侧卧,扑闪的长睫毛于灯下打出浅淡的阴影,便是如此的天然妆。

“如果你需要住院,我会歇业几天……去陪你。”

交情不过一夜的人为他立下驱散寂寥的承诺,百年一遇再难逢。他吸着鼻子,无暇顾及咫尺内的人早先不经允许便褪了他的衣物并给他擦身,只不自知地蜷进对方臂弯,如同被接到新家的流浪猫。翌日,暂停营业的木牌挂上,濑名先生为他戴好头盔。被医生告知并无大碍,某只猫自此被收养,作着曲子哼着歌儿,每个音符献给漂亮的濑名,他擎着小小的魔法棒,指引其前赴后继跃入玻璃器皿。音符里居住的精灵施展魔法,足尖轻轻点地便结成可口的糖霜,缀满草莓或樱桃,一个个钻入纸盒、跃入壁橱,经受浓妆艳抹的打光。

   

交往前后时而拌嘴吵架,事关生活习惯的不合拍,一言不合便互骂笨蛋。亦不乏安静的独处:他放下笔,伸个懒腰,欣赏专属的动态日落。他的濑名立在十米开外,向着夕阳沉沉入海。月永レオ隔着窗去瞧他,定神于风向下游燃起的一支烟,目送它缓缓腾空,舔舐殷红的日晕,交由亲吻潮汐的暮色。

些微烟雾造出缥缈的幻境。他于这层虚空里溯源而上,濑名先生常给人以烟酒不沾的印象,挺拔地独立于世,高洁而绝尘。初见时他信以为真,而后发觉濑名的确不喝酒,却也从嗓音断定有无伤大雅的烟瘾。作曲家尚未康复时,濑名HOUSE时而提早打烊,他高擎谱纸,任平行线与句点融进春意阑珊的海域。摆钟滴答行着,濑名凭栏而立,立在空旷的夕暮,读着洋流轮回的脉动。

月永レオ嗜甜,时常被恋人嘲笑是小孩子口味,酒力却也尚可,但对于烟草味一向抗拒——濑名与他正相反。他偶有感叹烟草与濑名本就是两相矛盾。真有趣呀,烟草造就的尘秽轻纱般笼在他身上,与之微妙地博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平衡。对方扼灭烟蒂送入垃圾桶,自光明人间步步向他而来,夕暮晦暗的残影护送着他,那些红的紫的光晕凝作影子,牵牵绊绊地随着,皆被携到喑哑晦暗的室内,连带几分源自世外的恬然。

作曲家原先的夜生活丰富且奢靡,流光溢彩却在此处画满句点。莅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街巷,音符充分地休憩,愈能迸发活力。每每滔天的困意支配了他,便不存在虚妄的悲欢离合。太阳落山,晚餐要营养均衡,洗个热水澡,滚进被窝作曲,而后搂上濑名,睡上很美很香的一觉。

 

“濑名,濑名。”

换衣的人抬头,迎上他的投怀送抱。他在肩头嗅到湿润的迤逦,裹着几丝烟草余留,浸足了海潮的湿气,可窥见泡沫的形貌。

他将濑名与所爱的某款葡萄酒作比,气息辛烈回转却甘甜。他曾行遍南欧的葡萄园来寻觅,沁甜的果实、馥郁的花香,充足的日照为引子,即便涩意也令他魂牵梦绕。百转千回的气体分子,现今他可轻易在濑名身上攫取,烘焙时的搭肩亦或晚餐时的互喂,是造物主不时馈赠的惊喜,相拥入眠时便化作易于成瘾的助眠剂。朔间凛月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并向他起誓客观上只能嗅到烟草味。

“我的确讨厌烟味啦,但遇见濑名后好多了。不如说唯独濑名的我很喜欢!”

店长连喝几口水,尽量消弭或许会令作曲家不适的烟草气,却褪不去朝生暮死的潮水遗留,后者反将其氤氲得更甚浓烈。他们对视、交谈、相拥、接吻,点滴汇作灵感之源。

“嗯……等下等下,濑名,五分钟就好!”

舌尖试探着相触,一瞬如触电,大脑当机。作曲家将濑名先生推开,顺手从编篮中扯过谱纸,抓了支笔涂画。

“你果然还是讨厌烟味吧?不要勉强了。”

濑名念叨着本来也没打算接吻,将头扭向壁橱,眸中空落落。落笔是烫金色,音符狂乱地起舞,嵌进平行线间的留白,哒哒地近于雨滴水洼。许久没有好好地下过一场雨,作曲家心想,骤然而至的暴雨中他遇见濑名,而后所见皆为晴天,每日太阳如甜橙般满载甘甜的汁液,堪堪悬在天边。

——不,真的还算喜欢,源于濑名,愈浓醇便愈迷人。恰逢歌剧落下帷幕,最末的句点亦要涂实。而后便该去抚慰那只遭冷落的灰猫了,主动按近头颅,该说作曲家瘦小的体内锢着一头雄狮。

“要问我多么喜欢,大概便是这么喜欢……”他轻车熟路地骑/上/对方大/腿,捧起濑名的面颊,“下次濑名抽完烟来抱我,不喝水也可以的?”

“或许会让你对烟草成瘾,”濑名直视他,“戒掉很难。”

“那又如何?”

他意犹未尽,在对方的唇瓣上轻啄一口:

“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会对濑名上瘾。戒不掉也没打算戒,不是吗?”

 

 

 

3. 魔法少女律酱

 

背靠流转不息的木质风车,盛放的金盏菊摇曳于夕阳,已有两个时辰在矮山坡上捱过。估摸着到了饭点,还要赶回去卸掉防晒乳和妆。他的作息一向死板严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便会影响睡眠与健康——还需多久?充当一日模特的店长嘴角僵硬地上扬。

“就快了,小濑。”

——美景配美人,不失为一大乐事呀。向临近店铺借来的大号遮阳伞下,远道而来的朔间凛月使出十二分认真劲儿。刀不磨不快,赶完DDL的空档,油画是最上乘的练笔法。预备着最末的点睛之笔,是要捕捉落日将尽的一瞬,精确以分秒计。月永レオ亦安逸地蜷在夕阳的末尾,面前呈着一筐冰水,饶有兴味地观赏友人磨练技艺、涂抹泼洒。

太阳被海沉沉地吞噬了。月永レオ与朔间凛月各拎一只板凳,提着画具与箩筐,向着点亮的街巷而行。濑名泉合起大伞,海水的咸湿自鼻腔将他围裹。许久没有一场正式的雨,此刻却感万物流动,松软的织毯将他托起,如同身处绵羊的脊背,无需授意便被缓缓载下山丘。

不知何故他突发地怀念某个下雨天。

 

“烧焦的壁虎、曼德拉草、蛇的鳞片、红色的蘑菇,佐以猫的足音与山之根……期待一下成品吧,王さま?”

数团黑色粘稠躺在案板,宛若因不明实验而死的悲惨动物——不要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进我的厨房!听闻咒语般的循环往复,开店五年有余的濑名先生大踏步推门,截胡手把手的黑魔法传授。不速之客初来乍到便给足他下马威,黑衣黑伞黑发笼着血眸,格外宾至如归地糟蹋他的厨房,美名其曰成品会是克苏鲁风。致力于投月永レオ所好,恋人不免胳膊肘向外拐,绿瞳炯炯如午夜的猫——这分明是宇宙坍缩,抑或诞生元初的混沌,不时慨叹在其间觅到了乍现的灵光。

“好呀,那就不管啰嗦的小濑了,与我一同游历广袤的宇宙吧。王さま尝一口我新研制的蓝莓千层如何?加进了芋泥,世间唯此一份哦。”

喂,喂,他挡在魂被勾走的恋人前,如此混搭的黑暗配方,吃坏了肚子怎么办?不待以身试毒,月永レオ已被喂入一小口——神秘且绵长,回味似海妖的吟唱,是不拘一格的美味,我爱你哦凛月!朔间凛月艺术家特质浓厚,画作却意外中规中矩,却不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无处宣泄而融进甜品,还借此夺走自家恋人的眸子与心。

“刚刚借用了小濑的动物奶油和芋泥。我做甜点呀,向来是好吃又健康,低卡低热量。”

他视死如归叉起一小块,蹙起眉来品味。味道尚可,是难有的爽口。美中不足便是外表了,这是对方一贯的短板,因而朔间凛月输得彻底,他有如此的自信。

 

濑名泉与朔间凛月见面两天后便结下梁子。并未撸起袖子开展烘焙大赛,摆上一桌甜品由月永レオ评审,如此轻小说的情节浪费且不切实际,且店长早不是自命不凡的愣头青,并没有锱铢必较的胜负欲,虽外表高傲不可一世,却怀揣虚心求教的火种——才怪,是为顾全大局,忍一时风平浪静,他默念,将信将疑地听取朔间凛月的心得,宽宏大量地任其参与制作。如此八天后,身披橘猫围裙的朔间凛月目瞪口呆,看着店长变戏法般另拖出一个透明展示柜来。

“小濑不担心我把这里变成‘凛月HOUSE’吗?”

“我会愿赌服输。好了,公平竞争。”

 

第一日,黑暗甜点无人问津。

第二日,始先瞩目的是噙血的红眸。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慢悠悠地踱步,拖着软绵的长腔,俯身为顾客推介自己的得意之作。

第三日,黑暗甜点几近售罄。

第四日,黑暗甜点供不应求。

 

朔间凛月使出美男计,顾客纷至沓来。JK们妄想中与濑名先生的二人世界泡汤,店长与恋人的结界亦受重创。见濑名泉揉着眉心,远道而来的画家难得地审时度势——不会打扰你们,也不会篡位的。给我个能遮太阳、躲避兄长、舒舒服服睡觉的容身地就好啦。不过呀,作为我获胜的报偿,你二位如果能当素材,我会很荣幸的。

“打算以你们为蓝本创作的漫画,王さま没告诉小濑吗?”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魔法少女律酱”,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店长这才知晓对方早在商漫界颇有建树,且用着他有所耳闻的马甲。被惊掉下巴的店长没有理由不默许,且同样好奇旁人眼中的他与月永レオ是何种形态,月永レオ亦然。

 

途经店前的橘猫眯起眼,窝在栅格阴影间小憩。门畔风铃奏响,朔间凛月学着王さま叼起数位笔,目送友人甩下围裙,跑跳着钻入厨房。自知尾随其后注定会被拒之门外,只得披起橘猫围裙招待新客。一门之隔,濑名泉手持裱花枪,意图清除朔间凛月灌输恋人的奇技淫巧。

“啊啊,好难!循规蹈矩的,inspiration被束缚了!”

虽说离经叛道,画家自称在裱花方面颇有心得,濑名泉将信将疑地提供蛋糕胚,供他与月永レオ练手。一练手不得了,恋人主导画家修饰的星球款、宇宙款,销量火爆,又因每日各异,集齐图鉴般的惊喜感赚足回头客。作曲家的艺术细胞被朔间凛月赞不绝口,并称若不是小濑捷足先登,他定要挖墙脚。月永レオ倒也给足他面子,表示乐意被收入麾下。

“暂且不管くまくん……身为专业人士,我倒是可以手把手教你全套。”

仰仗专业素养与实战经验,他截胡朔间凛月的远大目标,自后环住月永レオ,顺势牵起手。他们间的亲昵鲜少如此平易,多是爆发式的情感表露,对方从后飞扑而上,或径直环上臂膀,时而打翻碗碟,上窜下跳。

月永レオ不似他先前所有恋人,他是自由且无拘无束的。不刻意讨自己欢心,想到什么便去做,亦不主动营造氛围——例如罔顾床上的一片旖旎,他亦承认自己为此着迷。每每拜服于恋人的想象力、执行力、创造力,便将指挥权交出,万事万物任其掌舵。他为恋人持笔的手助力,自顾自地阖上眼,沉沦在午后的日光浴,聆听空调运转的窸窣响。

“嗯……大功告成!呀,我忘了,凛月让我四点去陪他写生来着!”

如此不知今夕何夕,不待他从甜香眩晕中回神,对方灵巧地钻出臂弯,先溜一步。也好,他舒心地笑,期盼满盈地收好恋人的大作。双目聚焦,他傻了眼——

 

赫然入目的,是走下UFO的配色诡异长相奇特的濑名泉状生物被大只橘猫压在身下的奇景。旁侧歪歪扭扭的小学生配字:笨蛋濑名的大失败。

 

朔间凛月调配颜料,突觉后背发憷。不远处,反攻之心不死的月永レオ乘风飞奔而来,风车鼓动间,响彻山谷的是濑名泉的咆哮。

 

 

 

4. 濑名马卡龙

 

“凛月呀,想知道那天我和濑名在柜台后的事吗?”

——打住,我准备转型画纯爱,勿给我灌输不/和/谐内容。朔间凛月兴味缺缺,仰仗心电感应或量子纠缠,未免倍加警惕,以防兴致高昂的友人扑上电脑,原稿毁于一旦,先前读书时不乏如此血淋淋的教训——凛月此行本就是采风吧?能与凛月inspiration互通,也是我的荣幸呀。澄澈的绿眸眨出水来,行吧,也算有理有据。无人能抵得过橘猫的撒娇功力,他点下保存,关闭SAI,放好数位笔,洗耳恭听。

“是说呀,凛月全天在外写生的中午,濑名在店里午睡。我走上前去,悄悄解开他的纽扣,脱下他的白衬衫,把他内衬也撩起来。”

柜台后拼在一起的靠背椅,一看便知是浓情蜜意的好场所。热恋情侣间免不了沾染颜色,朔间凛月嘬着奶茶,用意念啧啧有声。

“我被小行星袭中了。刚巧濑名教我了裱花袋的用法——”

裱花袋画乐谱,涂抹面庞胸口腹部。不待点缀音符,便迎上愠怒的蓝眸,喜迎标准结局——王さま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小命不保了呀。

“‘毁容了你负责吗!’濑名凶神恶煞的。我当然会负责呀,说罢,我便埋头伸出舌尖来,把他身上的奶油一点点舔掉了。”

 

彼时的濑名泉,一如月永レオ意想中脸红到耳根,却也被挠得镇定神色,观摩他表演——这是在搞什么,れおくん?

“是一道丰盛的美味——‘奶油焗濑名’!”

“れおくん不是乖孩子。”濑名深吸气,扶正他的脸,“你知道惹恼我的代价吗?”

当然,不仅如此,亦是堪称老谋深算的伎俩——这些奶油不够吃,味道也没有濑名的好……

“惩罚的话,就喂我吃濑名的奶油吧!”

他始先出棋,大获全胜。濑名心领神会,将垂下的一缕橙发别到耳后,再意有所指地捏捏耳垂,挠一挠爱玩闹的橘猫的下巴,指引着作曲家跨坐在身上。

——会喂给你的?应有尽有。

 

濑名泉并非月永レオ第一个恋人——那又如何,会让你食髓知味的。交往之初店长这般许诺,夜夜笙歌足以证明此言不虚。与恋人琴瑟和鸣不愧是人生一大乐事,朔间凛月不时点头,独身主义者几近被感化,一时怀疑朔间零应允逃避相亲的弟弟从眼皮下溜出,实则是任他被收买被笼络。而这般理想的爱情,双方要似拼图般完美贴合,念及便觉可望不可即,未待他一人饮奶醉,有人在耳畔恶魔低语:

“讲什么小话呢,你们两个?”

——别给我白吃白喝,店里不养闲人。濑名泉戴起鬼畜万分的口罩,手持可作武器又可调节情趣的裱花袋,和善地微笑。一不做二不休,当事人双双现身,画家便循循善诱探听经验plus。

“原来凛月这样好奇吗!可之前是你说要画纯爱的呀。那么,有一天晚上濑名……唔!”

话音未落,两个纸杯蛋糕不偏不倚投掷到画家与作曲家口中。

朔间凛月:计画通り。

——才不会让他们知晓这是免费吃甜品的上上策呢。味道绝赞,卖相也上乘。夜空缀满碎星,小白兔安卧在窗台;低矮的风车停滞,猫咪立在顶端。他掌心托起两只纸杯蛋糕,慨叹工艺的精湛。

“小濑钟爱这种可爱的款式吗?”

策略家美滋滋,作曲家的眉头则紧锁——打烊的店中作曲家不愿减小音量,濑名泉不得已寄希望于纸杯蛋糕,借此堵住黏连的音节序列。在恋人工作的场所占据分秒,尽享背德的快意也要有舍有得,问题却不在此——某天月永レオ被噎得够呛,你侬我侬戛然而止,濑名风驰电掣载他去社区医院,在胆寒的消毒水气味里浸了整个下午。

“蛋糕的话,吃得太急容易噎。”闻此,朔间凛月深思,“你们不如试试马卡龙。”

店长在他二人额头上一人给了一手刀。

 

“王さま也很喜欢马卡龙吧?要知道,马卡龙被誉为‘少女的酥/胸’呢~”

“酥/胸?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濑名也没有。”

“至少你有屁/股呀,就是‘濑名马卡龙’了。店里有沙发嘛,王さま又爱趴着作曲,不妨试试“屁/屁枕”,如何呢?”

你经验颇丰啊?濑名泉悻悻然插嘴。只是喜欢自己画中的桥段,又苦于单身狗无法亲历,画家不抛弃不放弃,见缝插针向二人安利“屁/屁枕”之妙。月永レオ抵不过攻势,咬着笔杆沉思:

“可是濑名并不特别轻,我不想被压得很痛呀!”

如雷贯耳,掷地有声。濑名先生清洗餐盘的动作顿住,面色风云变幻。他不会为如此芝麻小事大动肝火,朔间凛月所挂心的作曲家人身安全保全有望——总之他的确不会怎样暴怒,最多为此同恋人闹了几天小别扭而已。

数日后,为力证自己身轻如燕,他寻了个午后歇业的契机,趁着朔间凛月入了眠的当口,顺水推舟应了月永レオ的意,在软沙发与之亲历“濑名马卡龙”。较意想中更为软绵,果真与马卡龙同等令他魂牵梦绕。如此却愈发不忍,又念及恋人干瘦的身板,本意是浅尝辄止十秒即可,而作曲的恋人渐入佳境,他便安心收好独享的尊荣,阖目小憩。

糖霜恰到好处的甜意,杏仁回味悠长的浓醇,不忘果酱的均衡比例,韧度裹住软绵的馅芯,口感便可外酥内软、层次分明。濑名泉不喜甜,马卡龙却唯独占据分量,虽被认作法式甜品,意大利却是其真正的发源地。年轻时他远渡重洋前往那片热情烂漫的半岛,可谓名家荟萃竞争纷纭。不愿循着前人脚步,他致力于钻研创新,却时而难以笼络乍现的灵光。

世人不解他为何舍弃阳关道屈居乡下。身为不输朔间凛月的有情调的纨绔,家业尚无需他操持,背景上等,资历优良,水准亦是有目共睹。诸多光环笼罩,参赛发挥却时而起伏不定,无法夯实美食评论家的根基,成为烘焙师的前路亦渺茫,乘着夜色背起行囊回国,择了处僻静的街巷,不忘潜心钻研,犹疑地静候涅槃,不料逢上唯一同他灵魂共鸣的对象,他的恋人,他与之互为对方的缪斯。

烘焙师濑名泉没有奇怪的癖好,虽心猿意马时所思所感与月永レオ向来脱不开干系。而沦陷于软绵绵的怀抱,颈间嗅到的不知名甜香,怀抱与接吻皆被赋予实感,作用于味蕾,近乎于露珠滴入死寂的碧潭,颤巍巍地触发引线,丰富了濑名HOUSE的食谱,为世界注入斑斓百味。更甚是笑靥中无言的鼓舞,年少的梦想多少被附着了确凿的成真可能性。无尽的感谢与爱意,他还未曾系统地付诸言语,只将其点滴揉进早安与怀抱,如此不经意地实体化。他并不心急,出于瞻前顾后的行事风格,他耐心候着月永レオ在每日投喂的专属甜点中细细品味,在尖利的言辞中剔去伪饰自行领会。他笃信来日方长,尚有无数个朝空与夕阳,足以让他一字一句描绘给对方听。

几近入眠,绵软与甜香果真在唇舌间翩跹。是有人如法炮制,为他投喂货真价实的马卡龙。朔间凛月面庞放大,骇得他瞬间清醒,大惊失色,一口噎住。

——是重蹈了恋人的覆辙。今次社区医院内,慌乱的对象换作了恋人。濑名泉不知该如何向医生讲清今次的始末,如何都似欲盖弥彰,只得暗骂朔间凛月。医生亦是濑名HOUSE的老主顾,知根知底摸得门儿清,多少晓得上次的原委,笑得了然于心。三人中唯二会骑机车的除却病号濑名泉,唯余没有国内执照的月永レオ。始作俑者留下看店,风驰电掣的五分钟一路心惊肉跳,顾不得自身形象,更甚是颠簸中马卡龙早已囫囵着一步入胃。

“濑名先生和月永先生,可真是……”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二人对视,同时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只消得一眼,便沦为情窦初开的少年。

 

 

 

5. 濑名HOUSE不售酒心巧克力

 

“凛月呀,为何要离家出走呢?汝不在的这些日子,吾辈每日每夜不得安眠,苦练厨艺候着凛月归来……”

罔顾哦咦哦咦的哭声,朔间凛月挂断店内固定电话。他早将电话卡丢在列车上,亦不理睬line与推特上的追询。此举并非完全躲避兄长与相亲,在生活中汲取灵感是创作者的必备,而有太多的故事诞生在身畔,往复的暖流引导鱼群向他涌来,如同造物主心照不宣的誓约般,让他不自知地断舍离困难。

要说的话,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诸如某一日,月永レオ望着濑名泉打奶油的身影出了神,以白噪音为伴奏哼着调子;濑名泉余光一刻不离月永レオ,奶油打得过了头,只得在当晚享受了丰盛的“奶油焗レオ”。皆是这类没头没尾的微小始末,潺潺如阑珊而别的夏意,不输在自家庭院汲取玫瑰的精气。更现实些的话,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素材库,亦让他领会除宏大叙事外更甚感染力的另种阐述与表达,在生活中亲历与见证,日渐精进,亦逐日习得章法。

……也不是说在家中便乏味又怠惰,当务之急是搞清谁密联了朔间零,他哀叹着挣不开兄长的天罗地网。店长首当其冲成为怀疑对象,对新朋友的信任程度本就不比王さま,濑名先生偏又段位上乘,初次见到月永レオ服服帖帖地跟在其后,他便肃然起敬——王さま难道一直留在濑名HOUSE吗?当然!看濑名烘焙是一种享受,我的inspiration全从这里来!闻此,朔间凛月再度肃然起敬,是位居何等段位方能驯服诞于原野的小兽,招降离群索居的候鸟。

此外,他亦畏惧濑名泉的缜密心思,除却爱管闲事,亦有多重体现。月永レオ不时吐槽:别看濑名平日里假正经,背地里却是个要把店里物件都织上花边的男人!

“小濑经常做可爱类型的甜点吗?”

“我会挑些可爱的给れおくん吃,店里很少卖这种的。”

哦,那单纯是母爱泛滥。他心不在焉地下论调,而友人无视他的心事重重,扑向濑名泉怀中:最爱你了濑名妈妈!

 

如果早知道,男孩子出外采风,也会被喂猫粮。

饶是他打点行囊时顾虑周全,谁会料到如此。反正潜藏地被挖出,不如破罐子破摔,他开始考虑主动联络朔间零,让他寄来一副墨镜。

生活不易,凛月叹气。

   

念及酒后吐真言,朔间凛月想在店长身上一探虚实。月永レオ一问三不知,而朔间零近日的行事令他匪夷所思,不知兄长追踪功力是否真的与日俱增,着实要向濑名泉求证个水落石出。

“说起来呀,店里为什么不卖酒心巧克力呢?”

听闻濑名泉不喜酒精,他进一步试探——难道是小濑不胜酒力一杯倒,闻到气味便会醉吗?好逊哦。

“那么,くまくん很勇了?”

“我超勇的,读大学时特别喜欢和王さま共酌呢。每次都负责把烂醉如泥的王さま送回家,教他变大人哦?”

激将法被径直无视——除了濑名不对酒精过敏,我也不知详细,但我很怀念酒心巧克力的味道!二人一拍即合,一人查阅教程,一人仰仗不输店长的甜点天赋,试用朗姆酒、白兰地,私下研发数款酒心巧克力,加进对外形的执念,成品广受好评——店长不当着顾客面发作,将他二人拖拽到后厨,叉着腰厉声询问:

“谁把这种东西拿到店里?”

朔间凛月与月永レオ面面相觑,下一秒回神便往互相身后躲,撞到桌角器皿倾覆,酒精浇了月永レオ一身。

——万幸是常温。朔间凛月认命于残局,今日大热的酒心巧克力是濑名HOUSE的限量与绝版——机会来了?月永レオ用胳膊肘向他示意:拖地板的濑名泉神情恍惚,怕是只闻见便中招。

“啊啊,一个两个挤在后厨做什么呢。くまくん,你……你去待客。”

“是你把我拽进后厨的。呃,小濑醉了?”

“我没有。偶尔闻到酒的气味,感觉……很不错。”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呀。三两下被打发走,并非意志不坚定,而是他不知如何招架烂醉如泥的濑名泉,调遣他时目露凶光,威慑力分毫不减,只得满怀愧疚,将密友丢给面色潮红的濑名泉。

朔间凛月心有余悸。不知当晚详细,他提醒自己住脑,而用脚指头便能想出一二,如此丰富详实的想象力,不愧为魔法少女律酱的名号。只待太阳升起,始作俑者遭到精准定点打击报复。画家被五花大绑扔在沙发,眼睁睁看着店长开启免提——你弟弟在我手上,不时有撕票之虞。月永レオ含着棒棒糖,呜呜哝哝一唱一和:

“呜啾~是零呀!没错,凛月在这里哦!好久不见,欢迎来玩!”

算你们狠,一招更比一招阴。画家学着影视作品里被黑帮绑票的富二代向地板啐一口,却也意念嘱咐朔间零带副墨镜来。谁料半小时后他被径直裹胁去机场飞欧洲与兄长共度“二人世界”,一别便是六十天。待他身心俱疲地戴上墨镜重回濑名HOUSE,惊觉店里大变样,满目琳琅,抬眼便是粉色系少女心装潢。

“……如果这是ABO世界,我真的要怀疑小濑想要个女儿了。”朔间凛月连连倒退,抬头确认牌匾,“呃,挺好,不愧是你们,恭喜你们有闲钱精装修了。本以为小濑会偏爱北欧极简风把宜家搬空,分明长着一张性/冷/淡脸呢?”

“全是れおくん摆设的。你看店里这副样子,我头都是大的?”

“濑名又甩锅了,这分明是濑名本性毕露!”

顾客摩肩接踵,身披橘猫围裙的月永レオ被挤得站立不稳,店长难掩笑意,扶正恋人身体,戴好高帽转身进后厨。

哈哈,小濑究竟是个怎样的多面体呀,暂先不论他是如何手把手教这头雄狮懂得人间准则,朔间凛月由衷为友人感到幸运与希冀——丰富而繁杂,隽永而斑斓,初见便觉永不乏味,足够王さま用一辈子来钻研这座星系了。

 

 

 

6. 濑名先生的狮子或橘猫

 

交往前某个春日,濑名泉携一碟舒芙蕾与咖啡落座在月永レオ身畔。作曲家看似小孩子舌头,实则对咖啡因成瘾,号称是以灵感为食的创作者亟需的给养。

“笨蛋れおくん,我不能再养你了。”

瓶颈处挣扎几夜不得安眠,对方惊诧地仰面瞧他,披散着头发,眼尾写满疲惫,发问也气若游丝的。

“唔……濑名?”

“我说过店里不养闲人吧?”

——诶原来濑名收留我是让我做苦力!啊啊果然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濑名是魔鬼!小狮子面颊气鼓鼓。转移注意力的目的达到了,却没料到对方把无心之言当了真。热衷于毁掉无数蛋糕胚,在后厨将他耍得团团转,也让他久违地领会亲手教学的观感。蛋糕、华夫饼、千层、班戟、舒芙蕾,皆是店长的拿手好戏;而许是术业有专攻,即便迫切想在濑名的领域大展拳脚,于月永レオ而言,皆是天堑。

“……只是百年一遇想了个很硬的玩笑,结果你就轻信了?れおくん可真是单纯呢~”

探明原因后,他玩味地笑着,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掐上恋人的面颊——可濑名看起来就不像会开玩笑的人!月永レオ委屈巴巴,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前蹭挤。作为赔礼道歉,他为其烹饪了尤为丰盛的晚餐,也算是近日来辛苦的慰劳。

“可不能以貌取人哦,れおくん?”

沐浴后的月永レオ灵巧地从浴巾中溜出,抓了张谱纸钻入被褥,翻出枕下藏好的笔,开盏床头灯。往日恪守养生作息,而今夜另有安排,睡眠要稍稍靠后站。

“看见れおくん工作时的幸福神情,我也要稍微开始相信,爱好是能够成为职业的吧。”

拜月永レオ多方面帮衬,濑名HOUSE的经营已成体系。坐拥不输朔间凛月的家产,有大把资本供自己在爱好的领域闯荡出天地,而若有朝一日将其推进为终生的事业,又会如何呢?湿漉漉的发尾亲吻虎口,他为恋人掖好被角,拿过毛巾为恋人擦拭——可是啊,濑名要有足够的承受力,做好应对乏味与幻灭的准备……我可全都经受过的。

“怎么突然当起人生导师了,くまくん的甜点吃坏肚子了?”

“濑名一定在想:区区一个れおくん——濑名才没资格指摘我,你也是在以貌取人呀。”擅长读心的月永レオ合起笔盖,“我成名很多年啦,吃过的盐与你平齐是有的。濑名先生可以独自狂妄,但不能把我当作涉世未深的幼儿园宝宝……啊不过,濑名提出交往的原因,‘只是怕你再淋死在外面’,也是玩笑话吗?”

一秒推翻论断,不过是个大龄儿童而已?他轻笑出声,有一说一,就凭作曲家这份干净与澄澈,不愿也无法拒绝如此的好意;长尾绕着腿间,橘猫钻入手心,谁人能抵得住这般的亲昵?……追根溯源不在我,他镇定情绪,梳理心思,尚有满腹亟待倾倒的言语。

“那么れおく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他预备开口,恋人却搂着枕头陷入酣眠。什么嘛,被抛下的烘焙师心有不甘,转念一想,反而给足他时间斟酌措辞——硬要深究也不完全是玩笑:不愿让你淋雨着凉,居无定所饿肚子。含着金钥匙出生,又常因美貌被认为“老天赏饭吃”,而若那般粲然的笑颜有幸能因自身而生,且为自身所有……

只此才是造物主最为挚诚的赠予。

 

“我呢,先前只把‘一见钟情’当作都市传说。”

一秒入梦的人哼唧着,携着橙子的甜香滚进他怀里,直直哽回他嘴边话。真是的,你是狮子还是猫啊?他只得暂时噤声,打量灯下精致的睡颜,面庞凌厉的线条,初见起便不轻不重勾在心尖上。一见钟情的实质,无非是荷尔蒙的驱使。激/素交织博弈升级为爱,定会有更深层级的诱因。具现为与你交往,乃至爱上你的缘由……假若你醒着,也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你。最多只会提点你时间缝隙中的蛛丝马迹,让你自行寻找契机。

“……れおくん,还记得衣柜里那身你硬要租来,而后被我买下的狮子玩偶服吗?”

恋人不接腔,奶猫般呼噜噜。他啄啄恋人眼皮,换个舒服的姿势侧躺。

——为什么濑名要留着呀?月永レオ不久便失去兴趣,不解衣品上佳的烘焙师为何偏爱这件空有可爱样式的粗制布料。作曲家先生真是喜新厌旧啊?想当初一眼相中这件的,正是你吧?拍着胸口打包票,信誓旦旦称定会为濑名招徕生意,更会成为狮子街当之无愧的招牌。他对此七分怀疑,临行采购前仍忧心将店庆的筹备全权托付给对方会是冒险之举——

果不出所料。接到来电赶到社区医院时,中暑的恋人输着液,缺水皲裂的唇瓣翕动着,恢复意识不过半个小时,却也有气无力地对他微笑:

“抱歉呀濑名,我搞砸了……光是上午就生意火爆,好不甘心呀……”

“都这副模样了,还有闲心考虑那些吗?!……还道歉,知不知道中暑会出人命的!”

他大吼,招致护士门交头接耳。先前对方也曾懒得好好吃饭导致低血糖晕倒,自己不乏责骂与训斥,今日却……

“……抱歉,吓到你了。”

炽阳下身着玩偶服揽客,是个人都能料想到后果。是店长顾虑不周,若他断然否决或执意阻拦,定然不会放任对方一意孤行。更令他火大的是,对方不适的全程,他自始不在身畔。不知是晕倒在谁的臂弯,更甚是最无助的时分被他人轻易看了去,过眼云烟般对待……

初见起,他便难搞懂月永レオ,譬如为何对初见的人讲那些轻浮的言辞。区区“流浪艺人”,不凭什么便轻易见证他的失态,喜怒哀乐皆随其动,更甚是催着小小的占有欲升腾。此刻,暂且并非他恋人的作曲家坐起身倚在他怀里,周身高热滚烫,软绵的身体像块大号橙子软糖,绽开微小却真切的笑颜,袒出两枚尖尖虎牙,附赠一侧浅淡的酒窝——

只如此便跨栏跑式越过他施设的重重栅栏,跋山涉水飞奔着直抵心房。

 

“濑名,今天有位茶发孩子一口气买了五样甜品打包带走,还让他同行的棕发孩子为我们合影。我猜他是被狮子玩偶服吸引来的,便送给他狮子街的周边……是由濑名设计的邮戳制成的狮子徽章呢。

“他们是来旅行的高中生偶像,说要联络队友给濑名HOUSE做宣传,之后会来这里开甜品主题的live,为双方增添人气……

“安心吧濑名,这类委托全权托付给我就好。我和那孩子意外的投缘呢……我终究是派上用场了吗?我在濑名心中,添了几丝分量吗?”

 

最末的轻声,不急不缓地叩在心上。堪堪探开的绿眸涵裹着亘古的奥秘,却唯独映出他一人,不忍其佚失般阖起眼,满足地勾起唇角:真好呀,就像第一次见你,被濑名搂得紧紧,窝在你怀里。

至此他笃定,捡到月永レオ的那刻起自己便失足跌入那汪绿眸,自此日复一日地沦落。而对方呢,出于何故对他如此尽心?你不愿我妄加揣测,那可以允许我亲自一探究竟吗?怀揣扎根于盛夏的蓬勃爱意,他更甚地拥住他的温柔乡,只此还不够,自责、悔过、心悸、期盼,交织轰鸣,鼓动出滔天的勇气。打下专属的烙印或染上自己的色调,首当其冲的便是亲身一品软糖的滋味,验证其是否齿颊留香。

 

“濑名在偷偷亲我呢?”

橘猫懒洋洋地发声,眼睫轻颤如蝶翼。

“我知道你醒着,是光明正大地在吻你。睁开眼吧,れおくん。”

捏住下巴,啾地落下一吻:

“不仅如此……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濑名先生时而怀疑初心,始才前呼后应地明了少不更事时某项抉择的意义,乃至福至心灵地将烘焙相关视作毕生事业,许是命里为填饱某只不知餍足的甜食系橘猫的肚皮——总之,并非单纯地放心不下乃至想留你在身边照顾,才提出和你交往……似乎全无逻辑,没有一句在重点上呢?罢了,他相信恋人的悟性,足以在字符序列的混沌中扯出元初的引线。而现今有更重要的待办事项,撩开月永レオ那侧的被褥,颗颗旋开睡衣纽扣,抚上前胸、揽上腰际,拥住温/热/的/肉/身——搞什么啊,真的睡熟了?嘛,算了,明天要加倍偿还哦,れおくん?他关掉床头灯,恋人温热的吐息如海浪,均匀地拂在面上。

当然,也不许漏掉今天的分量。

 

 

 

7. 狮子街的濑名先生

 

狮子街的濑名先生,现今的坐骑是雅马哈SR400,还有辆不知型号的哈雷戴维森在车库落灰。初相逢,作曲家惊诧于这个骑得一手好机车的男人也擅长缝花边,甚而对妆容护肤颇有研究,亦料想不到濑名先生百年一见的醉酒模样是何等的可爱——唯独这般破天荒的一面,他是不会知会朔间凛月的,更不会录下美男醉酒.avi同其分享。再亲近的友人也要容下小秘密呀。只消得那点剂量,便携他陷入酒香浓醇的甜蜜怀抱。不重样地阐述了一夜的爱意,亦有“不要和朔间凛月独处我怕他教坏你”的絮叨,更下了与朔间凛月的禁酒令,我最讨厌醉鬼了——

不知他是以何种心态大着舌头道出这句的。而醉酒的濑名属实迷人,那抹蓝曾不动声色地冰封以示人,造出不食烟火的假象。而今眼尾染红瞳孔,覆上蒸腾的硫磺蒸气,不安定的火苗上窜,终归要携裹石砾疾驰着向他涌来,一路摧枯拉朽。第二日濑名隐约察觉,凌晨五点便叫悔不迭——天地良心,是朔间零先联络的我,我怎么知道他借助哪里的神力。

“……先不说他们,れおくん怎样看待我的?”

被早醒的濑名喊起穿衣,他嘟囔着扯过被子裹成一团,清晨的拉锯是日常风景。平心而论是位模范男友,却不拘于脸谱化的桎梏。沿途拾起拼图碎片,这场恋爱是令他欲罢不能的解谜。要说的话,每种形态的濑名皆令他食髓知味,甚而囊括现今掐着他耳朵唠叨的烦人濑名。他将所知的濑名归为两相矛盾,不止体现于对待自身的软硬兼施——分明对身材的管控到了苛刻的程度,却纵容恋人大开食戒,更甚是以不重样的美味讨好自己,点满每一日的新鲜感。回归到他本人,身体力行倡导健康生活,却也吞云吐雾;隐居于无所欲的乡下,详尽的规划却暗中在孕育。精致与豪迈、安稳与不羁,矛盾因子和谐共生在这副好皮囊,更甚是角逐出绝尘的气质。事关濑名,作曲家自信满满,自认为能够写出著述来。

 

“看来你有在观察我,也算是入门了。那么以此为基础,为什么会……喜欢我?”

早已醒酒,却延续昨夜的直球。抛却荷尔蒙所趋的悸动与肌肤相亲的契合,作曲家还未纵深思考——除却缪斯灵感之流,耳朵听得生茧。从新意的维度提出更高要求,濑名背过身穿衣,双肩向他别过好看的角度,耳根隐隐泛红。

“唔……濑名是让我分纲列目讲吗,可是真的不胜枚举呀!甜点呈给味蕾的盛大,相伴时的灵魂共通,钟爱的言语艺术……远远不止这些。我着迷于同你相恋的滋味,每分每秒都令我满足、幸福、愉悦,即便是梦境也不想脱身,上了瘾般被你套牢……硬要用有新意的形容,那么濑名就是我的猫薄荷。”

如此这般促进多巴胺分泌,此外尤为不可替代的,濑名的温柔是最大的利器,携着满盈的爱意接近他、套牢他,消磨他漂泊的本性,为候鸟筑起一个巢——没错,那你会与くまくん一样畏惧桎梏,终有一日离我远游吗?

“这是创作者逃不掉的宿命。同濑名相遇本就是节外生枝,这座小镇也只是歇脚——”

我一直都明白。濑名语气平静,面无波澜。

“但是,我会与濑名一同的。毕竟唯独不可或缺的是爱的给养。”

他裹着被子攀上濑名大腿,目光灼灼。

“这一点,我是现在才知晓。”

谢谢你,れおくん。濑名显而易见舒了口气,绽出笑靥——且不说我,濑名也想在游历中找寻inspiration吧!同为随心所欲的灵感型选手,届时该轮到我给濑名提点了!他扑到衣裤穿到一半的濑名怀中,就着探头的晨曦滚作一团玩闹:原来濑名会笑得这样开心呀,多笑给我看看呀?

“已经比先前笑得多了。”

这样反驳的濑名,并不吝惜少见的开怀神貌,顺手扯过梳子为他打理,强行扭转回笼觉的局势——真好呀,每天多了解濑名一点点。濑名扶起他蹭在前胸的脑袋,同他直视:是什么知根知底的口吻,未免太小看我,总会有你绝对料不到的。虽然我退役很多年,但也曾在赛中拿到不错的名次。要看我那时的照片吗?要的话,那就快些起床等我开电脑——

“这有什么不能料到的?职业相关的层级,我也差不到哪里,与濑名是同等段位呢?”

“不是烘焙,是世界摩托车锦标赛。”

什么,真的吗!目瞪口呆的作曲家被恋人弹了一下额头——豪言壮志要为我写著述,现今还远远不够。无妨,既然作曲家先生承诺了不会先溜一步,有的是时间与机缘供你慢慢参透就是了?

半梦半醒间承应了为期一生的誓语——嗯,好,我会竖起耳朵悉心听濑名讲。我们果真有缘呀,更后知后觉地证实了般配,无愧于soulmate的名号呢。而遑论韶华易逝,终有一日斑斓会沉淀,喧嚣归于平寂的时辰,携手直抵静水深流的境界,望向身畔注定沟壑纵生的面庞,那仍会是濑名。必定是他,且非他莫属。

 

“先不考虑那么远了,濑名,我还是好困呀。”

濑名扬扬手机,他凑近去瞧:朔间零已到机场。那濑名去隔壁屋喊凛月起床,我再小睡一会儿,反正还有两个小时嘛……他合着眼,静候濑名一句真拿你没办法。被褥再度掀开,被从床上一把捞起,言辞是不容拒绝的恳切,蓝眸蕴着愈甚的笑意:

“那怎么行。穿衣、洗漱、做早饭——总之要陪伴我,从现今的每分每秒开始吧?”

濑名难道是在……撒娇?许是拜互通心意的后遗症所赐,漂亮的脸庞生出几分羞赧,一平如镜的湖泊泛起涟漪,亦是百年一遇的盛景。长于撷取宝物集齐图鉴的橘猫不忍遗漏分秒,千百倍地无计可施,只得对上恋人温润的蓝眸,乖乖地道声早上好。

 

——我也是呀,拿濑名没办法呢。

 

 

 

 

Fin.

 

这篇的前半部分写于去年7月(那时候究竟是写了多少东西啊),所以也算是新修缮的旧文了x

今年相比去年,着实是肉眼可见的忙。八月旅游回来后就想着写点什么,但完全不在状态。因此《听见你的声音》的连载,不能保证在今年内完结或有更新(但是一定不会弃坑的!即便明年离es八万米远也会回来填坑的呜呜呜),同理也不能保证年内其它形式的更新,万分抱歉。

感谢读到这里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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