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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泉レオ/第三棒

上一棒 @未散西风 

下一棒 @艾橙 


在他终于翻找到那首名为“紫/阳花”的音频文件,颤/抖着指尖想要点下播放时,却发现自己遗忘了最为关键的一环——纵使他几乎事无巨细了保存了月永レオ相关的一切,与年老失修的iPod相匹配的耳/机也随着年岁的消逝滑/入了时空的裂缝间。

“哈哈,我真是个笨/蛋……”

在数次拿着连接现用手/机的耳/机试图插/入iPod未果后,他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床畔,自嘲地摇头苦笑。在此之前,濑名泉听说过一个理论:人/体的细胞每隔7年就会彻底更新一次。按这样说,25岁的濑名泉和18岁的濑名泉已然不是同一个人。暂先不论18岁的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电子产品的更迭换代更是时光不等人。崭新的扁口耳/机插不进iPod的圆孔,正如现今的他已然不匹配那段镀上金光附上滤镜的美好回忆,纵使它的收尾是那样仓促而血/腥。

“那件事”发生后,校方为了掩人耳目,向他提/供了国内首屈一指的艺术学院的直通资格,以及与这份诱/惑不相上下的鲜美的资源们,乃至可以说动用全校领/导之力为他在演艺界的进发铺平了道路——只需要他捂住嘴巴,保守关于月永レオ死亡真/相的秘密。纵使他知晓,这甚至也在外表嘻嘻哈哈实则心思缜密的月永レオ的计算中——这便是身为武/器,为“主人”的最后一次效忠,帮助他打败所有看不顺眼的人,在整座学院乃至全世界登顶的最后一把助力。

他没有这般不堪与道/德沦/丧,以友人的全部气力乃至性命为神圣的祭物供上祭坛;而比起将天才的殒命昭告天下,为向公/众揭开真/相讨要说法而摇旗呐喊的可嘉勇气,他又足够懦弱。于是与一向尊重他选择的父母商量后,他不声不响地办/理了退学手续,乃至与整个艺能界分道扬镳。18岁至今的7年,他普通地升学工作,过上了天才月永レオ注定无福消受的,“普通人”无趣且乏味的人生。

25岁的濑名泉在日复一日的社畜/生涯里,偶尔会怀念站在舞台上掠夺全场的目光的须臾,或是立于镜头前赢得公主殿下们的瞩目的瞬息。沐浴在镁光灯下的观感,为他带来从发/丝到脚趾、由身至心的震颤。说真的,只要想回去也还有机缘,退出艺能界是他的个人抉择,他并不曾被校方或艺能界封杀,但是……算了,他没有勇气面对7年/前那副残破的战局。说回正题,连充电器都在,耳/机却不翼而飞,当真是怪事。他把好不容易启动的iPod小心翼翼地放上/床,想搜索一番还能在哪里买到旧款式,目光却停驻在搜索栏自动弹出的,停留在上一次搜索的“月永レオ”一栏——

月永レオ与濑名泉之“神隐”;有人见过孑然一身的濑名泉;月永レオ和濑名泉是谁(跟帖便是远古Knights的粉丝的科普,其言辞之锥心刺骨可谓是字字泣血)。

不知不觉中,在网络上检索“月永レオ”相关成了他不为人知的习惯,即便告诉自己不会再有新消息出现,却还是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强/迫观念”吗?如此看来,自己的这种症状倒是和强/迫症无异了。林林总总的搜索内容被他翻来覆去看过数遍。他犹豫一番,再在搜索栏中输入“有谁见过月永レオ吗”,点下回车,消息流仍然停留在数年/前。于是他以原话发了条帖,再登上小号,在帖子下面留言——

我在神社附近见到过レオさま,就在最近……

太好笑了,这是什么行为艺术,濑名泉如此评判自己的行为。倒不是希望狂/热的旧日粉丝去他们的故地围追堵截(时至今日,他二人还真的拥有这般执念深重的粉丝吗?),最多只是为他的“幻觉”添上几分真/实的意味,毕竟“我认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更不吝于为世界营造出一种“月永レオ的确真/实存在”的氛围。

本要搜索旧式耳/机在哪里卖,又在无端的事物上浪费了个把小时。濑名泉只得颓唐地放下手/机和iPod,转而为自己下厨做饭。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仪式般,每逢他双手合/十说“我开动了”时,总会提前在旁侧多摆上一双碗筷,就像——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仿佛一个死了爱人的鳏夫……要怪都怪七八年/前,某人总缠着自己:“想和濑名一起住!濑名的手艺很好,比我妈妈做饭还要好吃呢!”

“干什么啊,”他总是故作嫌恶地闪身躲开对方的贴近,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肩头从对方的脑袋下抽/出来。如此一来,对方仿佛失去了重心,如同坐不稳般整个人歪进他怀里般。现今25岁可谓是历尽千帆的濑名泉回想时,这才悟/到:れおくん可能是在撒娇,想要自己的抱抱吧。

“虽说你粘着我我也认了,就当是从天而降一个大/麻烦……但总该有个度吧?还有,同/居的事可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哦?我是要饲养宠物吗?”

“不可以把我当成濑名的宠物哦!我是人!”

“如果不是宠物的话,还能以什么理由同/居啊……难不成还能是恋人吗?”他拖着长腔与其插科打诨,话毕才觉得有几分不对。他余光一扫月永レオ的颊侧,发现它早已显而易见地红透了……不知是否是现今的生活太过无聊,每当他追忆往昔时,都会潜意识里在原本的美妙上更加镀上一层滤镜,和谧又斑斓,就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曾被珍惜的逝去的过去,往往才是最为美好的。

吃完饭,他闷闷地收起那份专为月永レオ选购的碗筷。即便对方向来不喜自己把他当小孩子,他却也恶趣味地为他置备了小狮子款的幼儿套装,毕竟是宠物嘛,做到这个份上也够勤谨恭敬、尽心尽力了——遑论他独居的小家什么都是双份的,甚至包括了被褥、拖鞋、枕头,乃至偶尔来访的同事间一度疯传:濑名君有位秘密恋人。

……没什么秘密恋人,天人两隔的“恋慕之人”还算“恋人”吗?他心想。上二/手网站搜寻一番,他终究是放弃了买配件的念头颓然地倚在床/上——已经是这年头了,谁还会再用iPod呢?濑名泉开始回忆身边的人谁有iPod,这倒想起来了,随着月永レオ的死亡,濑名泉的退出,Knights的队长印章毫无推诿地交给了朔间凛月。现今顺风顺水的多栖艺人,约他的档期比登天海难。

如山的工作当前,朔间凛月被/迫改掉了昼伏夜出的习性,对方接到他的电/话,斟酌了一番事态的严重程度,立刻和他约了见面——当然出于濑名泉避开镜头的要求(他对此的要求比在职偶像还要高),他们约在了朔间凛月的宾利里。濑名泉收起伞钻进车里,携来一身湿气,望向戴着墨镜与棒球帽的朔间凛月,腹诽道二人仿佛像在特/务接头。

“什么,你说你当真遇到了月ぴ的幽/灵?”雨刷器簌簌地响着,朔间凛月喷/出一口碳酸饮料,“我还以为你只是借此想约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而已。”

“你想多了,くまくん,”他不想与之插科打诨,“不要太高看自己了。”

“是否只是小濑的幻觉?还有别人能见到他吗?”

言罢,雨势骤增,他们的车辆陷入了一片汪/洋。身处承载濑名泉其人与他内心的孤岛,这下谁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存在会被外人探查了。“神社的奶奶……吧。”濑名泉沉吟片刻,继而开口,“在我的认知中,她或许是‘始作俑者’。”

为了佐证这一点,濑名泉打开搜索引擎(不忘换上大号),为他展示那条“我在神社附近见到过レオさま,就在最近……”的评论,朔间凛月接过手/机瞧了瞧,再埋头陷入沉思,狭小的车厢坠入了诡异的沉寂,由不止息的雨将其放大再放大,携来百倍的不协和感。

“但是我肯笃定,月永レオ……‘れおくん’,这个存在本身,呃,姑且称之为他的‘幽/灵’,是实实在在存在于世的。”濑名泉干涩地开口。太久没对人唤出“れおくん”来,他已然遗忘了这几个音节的起承转合——れおくん,他在心底默念再默念,仿佛是见到对方的提前排演,如若对待幽/灵さん时喊不囫囵对方的名字,那也太失礼了。

“我很担心你,小濑。你一直活在过去——”

“我从Knights退出,已经证明我与过去相割席的决心。”他打断了朔间凛月的发言,或者说“说教”,却打心底不愿承认:自己正是这般活在过去的可悲的人。

“能这样就好了……”对方罔顾他的嘴硬,“我说真的,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我指真正,由身至心,而非表面功夫——‘从过去走出来’呢?”


纵使对方再担心他,他依旧从朔间凛月那里成功要到了一副老式的iPod的耳/机,如此也算不虚此行。窗外依旧倾盆暴雨,濑名泉缩在床角,把自己埋在被褥里,它散发着熟悉的属于自己的气味,塑造出一片以自己为主/宰的领域,是能带来百倍安全感的“温柔乡”。他在其间插上耳/机,先随便打开个音频文件,任熟谙的乐音缓缓流入他的单侧耳朵——

纵使老式耳/机丢/了,他的手/机也一换再换,濑名泉也依旧葆有了这种习惯,他身/体旁侧、肩头、一边耳/机,永远为某人空了出来。如此可谓是一种仪式感,他想,或许是他本人对共度的时光的一种尊重,为的是那具幽/灵的本尊曾带给他一段如梦似幻、无可复制的青春……

他深吸气,点开名为“紫/阳花”的文件,潺/潺的乐声从右耳连同画面注/入他的脑海。乐声像玻璃珠般落地弹跳,折射/出日光的七彩光芒,这份美好却注定是易碎的,比起玻璃、琉璃,更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它美则美矣,却不过是当下一瞬的愿景——他如此概括这首曲目,却殊不知无数个“当下一瞬的愿景”的组合,实质上足以支撑他“苟/延/残/喘”至今了。

月永レオ在其生前,在作曲上,对于多种风格都能驾轻就熟,名为“紫/阳花”的这首却是不容置疑的日式风格。即便是他所在国度所共有的“风格”,却是世上唯有这两个少年独据的标志性的记忆,是他二人带有鲜明烙印的青春——

粉色、蓝色、紫色,成团成簇的沾染着露水,于神社门前,少年藏在花丛的遮蔽下同他躲猫猫,却不遮掩猫咪的尾巴般露/出的一撮橙,它藏在花丛间左摇右晃,当真如猫尾般在他心上瘙/痒。同他一并求签、许愿,再想方设法偷偷看对方的签子,与他在神社门前,神社奶奶的温柔守望的目光中追逐打闹……

所谓童年治愈一生,他这段诞生得突然结束得仓促的青春亦如是,他从不怀疑,有这份记忆他便能龃龉前行地活下去了。一曲终了,他睁开眼,却见到仿佛同他躲猫猫的人——月永レオ,的幽/灵,窝在他的被子里,背对着他,却露/出一撮猫尾般的小揪揪,一如每个午夜梦回间的实景——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濑名泉惊呼,本能地做出防备态。自己独居时这副放松的景象,纵使是曾经的月永レオ本尊也是甚少亲历过的,不拘于友人与暗恋对象,就连他的父母也甚少在这种时刻来打扰他。月永レオ的幽/灵闻言,裹/着他的被子摇晃着,仓促地滚下了床:“抱歉呀,我忘了濑名一直不喜欢人靠近你的床来着……!”

“倒不是因为这个,”被抽走被子的人别开脸,“是れおくん的话没关系。”——这是他记忆中的れおくん,因而这个れおくん不是货真价实的月永レオ,而是自己念想的化物,与自己的被褥同等地“沾染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无妨。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唯独会在神社出现吗?”

“我借由了神社的力量,但这股力量终究来自濑名的内心——所以不拘于神社,只要以这首歌为媒介,每逢这首熟谙的旋律响起,我都会出现在濑名眼前哦!”得到他准许的幽/灵嚷着“好耶”跳上/床,继续如猫儿般裹/着他的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濑名泉犹疑地分开被子捏着他的后颈将他拎起来——幽/灵的体重轻过一片纸,而仿佛是被猫妈妈衔/住后颈肉的小猫咪,被拎起的月永レオ放弃了顽抗的能力,只得在空气中扑棱着胳膊和腿。

“你是怎么来的?”濑名泉望向他身上的二年级夏季制/服,遑论外界大雨倾盆,他的身上却是干爽的,甚而散发着一股太阳氤氲下的橙香,“瞬移?”

“哼哼,那当然哦!”

被他按照原姿/势放在床/上的幽/灵さん颇为自得地叉着腰。而濑名泉盯着他的脸,突兀的念头在心间鼓噪。他环顾四下再无旁人,或称除了他本身与念想的存在外再无他物,幽/灵仍然在胡乱地哼着歌儿,下一秒歌声便戛然而止——他跪在床/上拥住了凉冰冰的,像一片纸般的幽/灵。

——这是在月永レオ本尊死亡前,他一次不曾鼓/起胆量付诸实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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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b:奶昔兔狐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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